父兄他们不是说去巡城监走动了吗?怎么连巡城监的人都不认得?
“母亲……”
梁老太太倒是四平八稳地抬了眼睛看向梁氏:“我就知你会怀疑父兄,果真是养不熟的丫头片子。”她讽刺道,“你父兄为着你夫君与儿子往巡城监去了多少回?有时一日里头就要跑上个三五趟,你竟这般猜疑他们,当真是白养你了。”
梁尚睨了眼于述,冷哼道:“我与父亲去寻的是巡城监的于都尉,可不是这等小鱼小虾!”
于述和另一桌的阿诚、柱子等人听到这不禁抬抬眉毛。
梁氏听母亲兄长这般说,赶忙卑躬屈膝地赔罪:“都是女儿不好,想差了。”
卢氏佯装伤心的模样叹口气:“小姑这样,实在是让人伤心呢!”
“嫂嫂,您别跟我计较,我也是一时心急……”
温俊良突然咯咯笑了两声,吊儿郎当地拍拍于述的肩膀:“于都尉你可见过他们啊?他们说为了帮我大哥和侄儿寻个巡城监的差事去你那好几趟呢,还说给你送了银子呢,别不是被什么人骗了去。”
于都尉?!
梁家人傲慢张狂的神色微变,方才还是燃着火响得噼里啪啦的炮仗,转眼就成了燃过的空炮仗,被人踩得干瘪,一副蔫嗒嗒的模样。
梁氏看看于述,张了张唇,震惊得说不出话,面上也没了血色。一颗心宛若被人扔到冬日里的雪堆里,冰得她整个人都是透骨的寒凉。
于述皱眉:“这阵子并未有人找我说要差事的事,银子更是见都没见过。”
那头的阿诚悠悠补上一句:“巡城监的弟兄日日忙得跟狗似的,人手缺得很!若要是给介绍人来,哪用得着使银子?合该我们给您银子才是!”
梁氏听巡城监的人这么说,身子都晃了晃。委屈失望堆积在一块,只觉得心寒。
她看向自己尊敬爱戴的父母兄嫂,声音都打着颤:“既没办那就说没办,你们为何要骗我!”
“你还审问起你的父母兄嫂了,忤逆不孝的东西!”梁适任怒极,拿起碗就摔在她脚边。
温苒苒看了那碎瓷片一眼,还不等她开口,温老太太就冷下脸来:“那碗二十文,摔了便赔罢。”
卢氏一愣,没想到砸了个破碗,温家竟也好意思要赔:“不过是二十文……”
“不过是二十文,那就赔了吧。”孙氏打断她的话,“梁家家大业大,想必也不差这二十文。”
在旁坐着的温茹茹扁扁唇,娇声娇气道:“娘亲您是忘了他们梁家从前连米都是从咱家拿的了。”
“你个丫头片子少插嘴!”琦哥儿忽然出声,瞪着眼睛怒冲冲奔着温茹茹来。
温苒苒不动声色地伸伸脚,就见琦哥被绊了一跤,飞出去一丈远。
院内静了静,下一刻就听见琦哥儿“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在地上打滚。
“琦哥儿!”
梁家人大惊失色,慌慌忙忙起身去把琦哥儿扶起,抱在怀里心肝肉地哄。
温苒苒对温茹茹弯弯眼睛,心情畅快了不少。
这孩子着实不像话,张口闭口丫头片子,想来是从小耳濡目染学会的。
季氏看看那撒泼打滚、满身尘土的琦哥儿,再看看自家的两个乖乖吃着锅包肉、雪衣豆沙的儿子,欣慰地点点头。
梁家自诩书香门第,平日里很是看不上他们这种武将之家,却不想教出的儿子这般蛮横无礼,还不如武将家的呢!
梁老太太揪着梁氏的衣裳大怒:“你是怎么做姑母的?侄儿摔成这个模样连点反应都无,白养了你十几年!”
梁氏看着母亲对自己凶恶的模样,恍惚间,脑子像活了般,耳边尽是从小到大受的责骂训斥。
母亲对她没有一次好脸色,但是对兄长却是百依百顺,他便是打碎了母亲珍爱的首饰古玩,母亲都不曾苛责于他。
长大后嫁入陵阳伯府,母亲对她才和颜悦色起来,但也仅仅是有事让她帮忙、亦或是借银子时才会对她笑上一笑。为了博得母亲的笑脸,她不遗余力地帮,要什么都给,有时明知会惹得婆母与夫君不快,但仍是会极力帮衬娘家。
但这般掏心掏肺,换来的是什么?
是被弃若敝履、被嘲讽嫌弃……明知她走投无路却连帮把手都不肯!
“死丫头片子!你竟这般无视尊亲!”梁老太太大骂,头上步摇流苏晃得乱颤。
院中人看了两眼,都开始窃窃私语,实是没见过大庭广众之下骂自己女儿的亲娘。
孙家老两口看了两眼都觉得不落忍,他们是最疼女儿的,比两个儿子都疼些,也不知那梁老太太怎么舍得让女儿这么没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