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水母身份不一早就暴露了?
可他们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下人类已经对异种见怪不怪了嘛……
「别害怕,」莫里斯突然凑近小声说,「你不在殖民者的教学范围内。」塔齐欧瞥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身边这些憨厚淳朴的深肤色人类。
他们唤醒了他对热巧克力的记忆——那是塔齐欧小时候最爱喝的饮料,直到有一天他爷爷误将黑胡椒粉当成肉桂粉加了进去。
此刻听了莫里斯的话,他不知自己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庆幸他们对水母一无所知,悲哀他们对水母一无所知。
在交代了先前交代过的那些事项后,席尔瓦先生和他的邻居各自拿出红绿蓝三种不同颜色的章子,用它们在奴隶脖子上盖章。红色代表矿工,绿色和蓝色分别代表农奴和后勤。
「太老了……」
席尔瓦摇摇头,嘟囔着抬起绿章。
「过于年轻了,体格看着倒还行,先干上半个月试试。」
亮出红章。
「不错,是块挖矿的好料子。」
他抬起红章正要往上盖,对方没忍住咳了两嗓子。
「病秧子啊!」
他放下印章。「那算了,留着也是个累赘。」
说完他唤来两名印第安奴隶,指着病秧子,做了个「绞杀」的手势。
那黑人见状,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抱住席尔瓦的两条腿喊:「我可以干活,我可以干活的!求求你,别杀我……」
「我的新裤子新鞋啊!」席尔瓦不停地用红章子敲打着他的后脑勺,「你这只该死的黑鬼,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黑人被打得头破血流,仍死死抓着奴隶主的裤腿不撒手:「我求求你,我不能死,我还有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女儿,她们还在家等着我——」
砰——!
哀求戛然而止。
鲜血飞溅到裤子上,是另一位奴隶主开的枪。
所有人站在原地,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巧克力色的双手慢慢松开,最后滑到地上。不只是手。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塔齐欧默默地观察。
观察血液如何将尘土和成红泥丶中弹的黑人如何被那两名印第安奴隶轻松架起丶受了伤的心脏如何能模仿蜡烛落泪。
为什么?
为什么染了疫病的欧洲殖民者时隔数小时都能够死里逃生,而咳嗽了几下的黑人奴隶却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人类,真的好奇怪。
一分钟后,沾血的红章盖在了莫里斯身上。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