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纸往桌面上一扔,“这跟春闱会元有什么关系,他是姑姑的人,让他榜上有名就行,何必推成会元。”
陈艾的文章可以用“推”这个字,褚休的文章不需要。
只是太子年少气盛,今年不过二十三,礼部官员可没这个胆子顶撞他,只道:
“那寿礼送到宫中,皇上看见后夸了好几句,听闻褚休在这届春闱应考的举子里,皇上表态说很是期待他的文章能否像字一样,朝气蓬勃生机活力。”
“我们的人考虑到这个因素,怕有什么变故,也怕皇上见褚休不是会元点名要看他的文章,只得把陈艾的名字往后挪。”
陈艾莫说榜首了,他连第二都不如,愣是排到第十去了。
太子纳闷起来,“寿礼这么多,父皇是怎么注意到小小清河县寿礼的?”
礼部官吏,“听说那天武秀长公主正巧留下陪皇上吃午饭,见到寿礼送来,就提了一句。”
“又是她!”太子瞬间挂了脸色,“她迟早要外嫁离开皇室,手却越伸越长,真不知道孤这姑姑想做什么,难道想做武皇不成!”
礼部官员吓得眼皮直跳,恨不得不在这书房里。
太子深呼吸,也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烦躁的说道:“那其他人呢?”
礼部官吏松了口气,“其他人都在榜上,三百名贡士,咱们的人占了两百三十一个。”
“剩下的人都是随机挑选,殿下放心,今年康王门下的学生,除褚休外,一个在榜的都没有。”
褚休甚至不算康王门下,因为他说自己有个秀才老师,婉拒了所有门路。
“那就好,”太子又靠回去,闭上眼睛,声音越发慵懒:
“姑姑腿脚利索,又被父皇当女儿惯着宠坏了,有那不该有的野心也正常,可孤那好大哥瘸子一个,人都困在轮椅上了,今年竟还想跟我争一争呢。”
太子缓慢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宽大无瑕的掌心,笑了,“孤要是隐忍不发,他们还当本朝没有太子呢。”
“放榜去吧,”太子起身,拢着身上衣服,“也快早朝了。”
今日春闱放榜,朝会内容必然围着春闱展开。
所有阅卷考官都还留在贡院里,要等今天傍晚放榜结束,才能回家休息。
这事由礼部负责,皇上无需多问细节,说完春闱,就该是下面的殿试了。
提到会元的时候,太子看了好几眼站在对面同样有听政权力的长公主,对方都老神在在,冷峻英气的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太子心道她最好什么都别想!
前朝都已经说到殿试的事情了,而后方礼部却因为春闱炸开了锅。
“大人不好了,考生们在贡墙那边闹起来了!”。
贡墙下面,褚休提着灯笼找人,不往后面找,只往前面看。
以李礼的性格,放榜这天肯定比她跟裴景来得早,甚至更靠前。
果不其然。
“李兄!”褚休大喊。
李礼听见动静踮脚左右看,瞧见褚休那身熟悉的枣红色衣服后,立马笑着上前拱手恭喜,真心实意,“恭喜褚兄夺得榜首会元。”
褚休看着他的眼睛,挑唇一笑,“假榜的榜首有什么好恭喜的。”
李礼嘴角的弧度瞬间僵住,眼神飘忽着左右看,讪讪放下手,*一时不知怎么接褚休的话。
他抬手抵唇清咳两句,往前半步,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跟褚休说,“褚兄,我私以为咱们的交情,还没好到能谈这个。”
他们是客套寒暄的表面关系,说难听点,褚休跟他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殿试是甚至是竞争的敌对关系,怎么褚休上来就跟他讲这种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褚休见李礼想躲,伸手隔着衣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开门见山,“李兄觉得这榜如何?”
“以我的名次来看,我自然是觉得极好,”李礼睁圆了眼睛说,“真才实学,褚兄要是不信,我可以当场把我的文章背给你听,你要是觉得我不配上榜,那我跪下认你当爹!”
李礼作为春榜的得力者,自然觉得这榜不错,虽然输给了褚休,但他勉强还算服气,尤其是他是靠真本事上的榜,更觉得问心无愧。
此时他们闹他们的,李礼不想沾惹麻烦,甚至自私些想,考不上大不了你们下次再考,为什么要在他考上的时候这么闹。
褚休称赞,“我就欣赏李兄的这份坦率!”
李礼脸皮燥热,一时不敢看他那双明亮如曦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