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中虽有黄瞳,诸如火狐或鹊鹞,瞳色近似橙黄。可这样的鎏金之色,的的确确是他成仙数百年来第一次见。
他曾在师门的古籍中读过,金色眼瞳乃是上古神兽凤凰的瞳色。
可这世上,明明早已无凤。
关轻没有往深处想。
唐玉笺休息的地方在最里面,绕过一块巨石的后面。
她倒是没有像那些仙域弟子一样调息打坐,而是闭着眼,斜靠在草垛上,面朝里面躺着,柔滑的丝向下垂,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长离走到她背后,停下脚步,垂眸看了一会儿,就看到她睫毛颤了颤。
原来是在装睡。
刚刚只是给他涂了药,碰了他几下,现在就不敢面对他。
昔日在画舫上整日闹着要偷看花魁小倌们红袖翻飞的小妖怪,不知何时竟然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
长离面上神情柔和如春风,眼神却一寸寸沉了下去。
唐玉笺听到脚步声后一直睁闭眼不敢睁开,只觉得有人在看她,正想着长离怎么还不走,就感觉身后有人握住她垂下的手腕,顿时浑身一紧,强忍着没有动弹。
他要做什么?
忍了半天,只感觉长离将自己的胳膊缓慢抬起来放到里面,用外衫盖住。
她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身后草垛一重,他似是要上来,唐玉笺连忙回头,对上长离沉沉的眉眼。
“不是睡了吗?”长离说。
“又醒了。”唐玉笺撑着上身,寸步不让,蹙着眉一脸为难的模样,“这里太窄了。你既然伤好了许多,就不要和我挤在一处了……你躺下面。”
说完,她拉过外衫护住头脸,又背对着他转过身去。
长离的嘴角轻轻往上牵起一个弧度,笑了一下,“好。”
如果有镜子,他或许能看到自己笑的有多虚假。
似乎没有想到他那么好说话,唐玉笺侧头多看了他一眼。
两人躺下,安静下来。
昨日倒不觉得有什么,今日洞穴里因为多了两个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唐玉笺自己先犯起了困,打了个哈欠。
她悄悄转过头,才注意到长离已经闭上眼,呼吸均匀,像是睡熟了。
一头乌压在身下,侧着身子窝在草垛里的样子很安静,像是书里的白狐成精。
唐玉笺身子朝下探了探,看了长离很久,随后小心翼翼伸出手,在他的脸侧摸了摸,拨开他的头,看到脖颈上的血痕已经退了,这才松了口气。
除却长离偶尔时候的惊悚言,他倒是比以前好说话了些。
以前,他定是不愿意收留自己同门的。
唐玉笺转过身,闭上眼,缓慢睡去。
黑暗中,长离无声地睁开眼睛。
他们俩昔日亲近,唐玉笺一直住在琼楼上,可现在却背对着他,躺在高一截的草垛上。
为什么如此抗拒同他亲近呢?
唐玉笺的头都睡散了,从上面散下来,银白色的。长离抬手去握,却从指缝间滑出。
草垛窄小,她的衣裙滑下来,搭在长离的膝盖上。脚上穿着鹅黄色的罗袜,袜子堆叠在脚踝上,露出踝骨雪白透粉的弧度。
长离轻轻捞起她的脚,用自己的衣衫盖住。
翌日,唐玉笺又悄无声息地入了城。
这次她和关轻师兄一起去的,也不知怎么的,一觉醒来,这方壶仙人座下的师兄对她态度更差,唐玉笺也被挑起了脾气,两个人火药味几乎对着互相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