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
王栖水扔下的大氅被临雾真收了起来。
临雾真拿把小刀划啊划,心中越是起伏不消停,他就划得越厉害。划破、划烂,就好像这是王栖水的身体,被他戳成一滩烂泥踩在脚下。
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所有的酷刑,都应当在王栖水身上试一遍,决不能让他就那样轻飘飘地死去。
他必得付出足够的代价,偿还足够的痛苦,才能让临雾真的灵魂得到安息。
他不死,临雾真就不能活。
王狰制住他,攥住他手:“够了,你该去吃饭喝药,洗一遍身体。”
临雾真道:“你很欣赏我的狼狈?阿弟,你不能这么下贱。”
王狰将临雾真整个人抱进怀里,强行捏着他手,逼他手中的刀垂落。
“是我不好,冲动行事,不计后果。”王狰说,“父亲只会归咎于我,不会记得你。”
“那又怎样,”临雾真看着他,“我还要求得你父亲的原谅吗?王狰,你贱不贱,你该去死,而不是呆在我身边。”
王狰拧着眉,一言不发。
临雾真笑:“你一副包容模样,做给谁看?你贱,贱得没边了,在你父亲跟前蛇到我身体里,很痛快吧。”
王狰狼狈之下,道:“是,是很痛快,礼义廉耻全丢了,跟发春的野兽一样,我是该痛快。”
临雾真一巴掌扇了过去。
王狰没躲。
等临雾真扇完,摸了摸临雾真指尖:“消气了吗?”
临雾真痛恨王狰这高高在上的包容,仿佛他所有的言辞都只是一只狸奴的张牙舞爪,当主人的,被打了不会感到受辱,只会觉得这小猫该剪剪爪子了。
临雾真大骂:“你这贱人。”
王狰捂住临雾真耳朵,骂吧,别自己听,他听着。
临雾真挣扎起来。
王狰只好松手:“当年韩信胯下之辱,阿兄,您就当成一番大业前的磨难,别折磨自己。”
临雾真又要打他,王狰攥住他手:“巴掌印若消不了,旁人看见了,又是一番笑料。”
临雾真乏力:“我没脸没皮,我怕什么。”
王狰道:“下流的话说得再多,咱也听不见,阿兄说得有理。”
临雾真更气了。
王狰笑着吻吻临雾真额角:“没事的。父亲不会在意这点事,旁人也不敢多说,千百年前,男子女子看对眼了就春日野合,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王狰说,“最坏的后果不过是被说说闲话,男子汉大丈夫,让他们说去。”
临雾真道:“倘若我真是一个女子,一定会杀了你。可惜我不是,只能饶了你。”
这一番闹腾,心倒平静下来,临雾真说饿了,饭便摆了上来。
吃饱饭喝足药,才有力气报仇。他千金之躯,何必为了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话不重要的事耽搁停留。
王狰,工具而已。用把剪刀伤了手,还能把剪刀嚼了不成。
午后,临雾真入了水,清洗自己的身躯。
王栖水陷在梦中,喊他父皇的人赤条条两条腿,陷在厚厚的被子里。
他的目光从他的脚腕一直往上,看见他光白的身躯,软得一塌糊涂的无力,看见他眼下那一粒小小的血痣,像一滴流得过早的泪。
水液流过临雾真的身躯,流湿他的长发,在这无人之时,仿佛又有那人的目光,在他的背后,洞彻他的狼狈不堪。
临雾真固执地没有回头,心理作祟,他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