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之中,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可汗……画好了……”
提赫羽从他哆嗦的手里夺过那张轻薄的画纸,掠了一眼上面的人,猛地将画纸拍到桌面上,巨大的声响吓得男人砰得跪了下来。
他冷声道:“他们都说你是漠北技艺最高超的画师,怎的,你们是联合起来骗本王不成?”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底一阵噤若寒蝉。
“可汗恕罪、可汗恕罪……”
男人俯倒在他的脚边,大滴的冷汗沿着额头滑落:“小的……小的已照您的描述竭力去画了,是小的学艺不精,无法还原您口中那位的模样,可汗恕罪……”
他的视线在帐中环视了一圈,人们深低着头,如芒在背,生怕下一个轮到的便是自己。
一段僵死的静默后,提赫羽眼瞳森冷,开口道:“罢了,便照这个去摹吧。漠北的所有人,人手一份,谁能活捉他,本王便赏其黄金千两。”
画师战战兢兢地退下了,提赫羽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台下其中一人的身上,久久注视着。
“南旗王公,你的宝贝女儿呢?”
对方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纳兰月的行踪,冷汗涔涔道:“小女……小女昨夜身体不适,已经被人送回南旗了……”
他的眼底划过暗色。
脑海中浮现出青年那时走得决绝、毫不犹豫的背影,宛如残雪一般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霎时间,仿佛有一把刀子剜入他的心脏,提赫羽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了。
他还记得那人离开前寒凉的眼眸,唇角掠起的带着讥讽的弧度。
他在唇齿间无声咀嚼着那个名字,将它碾碎了骨血吞咽入腹。
江楼眠,自漠北到大齐,少说也要半月行程。
只要你还在这,本王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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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漠北风声鹤唳。
素来冷静自持的可汗变得暴躁易怒,焦虑失眠,议事的主帐之外,常常能听见他令人胆颤心惊的怒喝,脆弱的器皿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响声。
一副中原男子的画像在短短的时间里几乎被贴遍了漠北各地。
那上面的青年生得莫约二十出头的模样,最具辨识度的是那双堪称标志的桃花眼,挺鼻薄唇,端的是一派隽丽清雅的好相貌。
不明其中缘由的人们暗自对这位男子同可汗的关系议论纷纷。
很快,便有自称知道内幕的人站出,说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亲眼所见可汗与这位来历不明的青年同吃同住,骑马夜游,甚至还亲手抱着人家回牙帐沐浴……
这传言一出,更是给画上那位青年笼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色彩。
彼时的江楼眠已在草原上乘着雇来的马车颠簸了近一个月,总算来到了漠北与大齐的边界。
他要在那里与约好的线人接头。
他曾身为在朝中独揽大权的丞相,大齐各地都遍布了他明里暗里的眼线,哪怕他如今倒台,但想要联系往日的旧部并不困难。
江楼眠带着雪白的兜帽,风尘仆仆地走入了一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