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涌起一阵几欲窒息的感觉。
哪怕淡忘,也总会留下痕迹。
而此时此刻的场景,他竟没有分毫于此相关的印象。
玄清微垂双眼,长袖一揽,一个雪白的玉瓶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个喝了。”
他将玉瓶递到孩童的面前,拨开瓶塞,馨香四溢。
“师父,这是什么呀。”
对方的双眼中浮起困惑,但还是乖乖接过,双手捧起,将它听话地放到嘴边。
听到他稚嫩的话语,玄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望着他。
待沈厌举着那只瓶子,仰头将里面的药液喝了个干净后,他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玄清道:“此乃玉华霜,能助你洗去前尘,了断俗缘。”
沈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似乎正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去,难受极了,他明明很抗拒这种感觉,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其一点点消失。
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可却比那还折磨。
对着男子寒霜般的面容,他忽然感到无边的无助与绝望,按着隐隐作痛的心口,沈厌咬着唇,不敢出声。
他双眼茫然,突然间,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玄清垂眼看他。
在那双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沈厌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一寸寸冻住了。
仿佛有块肉正被生生挖去,里面变得空空荡荡,风灌进来,很冷。
男子嗓音淡漠,高不可攀,宛如九天上飘落的雪。
“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尊座下弟子。身为重华宫的人,永不可背叛宗门,无论何时,皆要拿性命来庇护此地。你的剑,也绝对不可以指向同门。”
“懂么。”
沈厌将已经在眶边打转的泪拼命含了回去,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玄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前尘已断,便再不问身前之事。”
“你同本尊走罢。”
-
记忆很短,在两人一道消失的背影里结束了。
沈厌却捂着发痛的心口,弯着腰,掐紧的指尖颤抖着。
他双目无神望着血水流淌的地面,看到那里面自己的面容被割裂成无数块,每一张都是一样的苍白与空洞。
……竟是他的师父。
他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被捡回来的,而玄清也无数次告诉他,这重华宫便是他的家,是他仅剩的依靠,是他与这世间唯一的联系,是他
哪怕赌上性命也要护着的地方。
可这一切从开始便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沈厌脊线紧绷,肩膀发抖,被牙齿咬得血色尽褪的下唇发颤,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