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秀败北,武林中准要大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他正在疑惑,这时突然响起了昙光的声音:“师弟,你的大慈刀法果然很好啊,以前我只道师父创出这路刀来只是玩笑的。”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很是响亮。
许敬棠心头一沉,但马上又想道:“真秀大师还没说话,说不定两人都没受伤。”
这时真秀道:“大慈刀法心中要有慈悲之心……”说到这儿,他突然咳了起来。
许敬棠心已直沉下去,心道:“原来真秀大师已经受了重伤了。”这时真秀在和昙光说什么慈悲之心,但昙光修金刚禅,他的刀法“悲”则有之,“慈”却不知在哪里。
昙光笑道:“原来如此,哈哈,原来如此。哈哈哈。”
昙光又笑得三声,这最后一声笑却已变了,笑到中途嘎然而止。
这时许敬棠见真秀转身走了过来,他才松了口气,心道:“原来是真秀大师赢了。”
他的武功与真秀昙光两人差得远,连两人如何比的都看不出来。
真秀走到他们跟前,双后合什行了一礼道:“师兄方才也已圆寂了,许施主,请你将我师兄的法体收拾一下吧。”
他此时脸上再无一点喜色,倒是更增几分庄严。
许敬棠忙还了一礼道:“大师不必多视,此时我会办的。”
真秀看了看那边的树林,又叹道:“师兄禅理精深,非我能到。唉,我只怕也是做错了。”
许敬棠道:“真秀大师,所谓大道,所谓天理,我想也该是一回事,金刚禅也决非以杀人为修行。大师,我虽是门外汉,却也明白此理。”
真秀脸上突然又浮起一丝笑意,道:“所谓是非,原本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所能知晓的。”
这时东方既白,天已放亮。
真秀又看了一眼树林,远远的只是昙光靠在一株树上动也不动,谅已死了。
他将手中的大慈刀举起来看了看,叹道:“师父,所谓大道,也当真非我们所知吧。”
他走到江边,低下头看着江水。
红日初生,将真秀的僧袍也染得通红。
许敬棠有些担心,对段纹碧道:“师妹,你站着,我看看去。”
他走到真秀身边,只见真秀正看着水中的倒影。
当浪不曾打来时,滩上的积水静下来,登时映出人的影子,而一个浪头打来,水中的影子便又蓦地消散。
许敬棠道:“大师,你没事吧?”
真秀也不抬头,只是微微一笑,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却也未必譬如今日生。”
他手中刀忽地一闪,刀光从水面划过,划出一条刀痕来,久久不散。
真秀伸手将大慈刀掷入水中,叹道:“所谓大悲,所谓大慈,皆是不祥。许施主,天理昭昭,也许也真非凡夫所能偷窥的。”
他沿着江滩慢慢向前走去,江水啮岸,打湿了他的僧袍下摆,沙滩上留下了一个个影子。
许敬棠叫道:“真秀大师!”真秀却如听都没听到,只是双手合什,一步一个足印,缓缓向前走去,口中喃喃地念着:“譬如暗室中,虽有种种物,无灯暗所隐,有目不能见。如是虽有智,不从他闻法。是人终不能,分别善恶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