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出头,是下属不知分寸,这种事,他来做合适。
齐元霜哪能让无辜的陈助理当被打的那只出头鸟。
陈助理倒霉太多回了。
“是元霜啊。”楼竟风面上看不出情绪,仍旧是那副带笑的模样,那张脸保养得当,看不出是个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
沈廷佑在他身后,却白了一张脸。
“诶,做小辈的操心点,万霄也担心您,就让我过来给您看看身体,做个基础检查,没想到您在忙。”齐元霜半点不带迟疑,理由张口就来,双手搭在楼万霄的肩膀上,威胁似的捏了捏。
楼万霄坐在轮椅上,简直要恶心吐,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楼竟风笑得很温和:“是个好孩子,你有心。”
他不紧不慢,连语气都没怎么变化:“不过我可不知道宁家的教养是让你偷听长辈谈话。”
“以前的教训还没吃够啊?”楼竟风望向齐元霜混不吝的脸,又看向他身后,被他护着的陈方旬。
陈方旬站在齐元霜身后,明显察觉他的身躯在一瞬紧绷。
面上的笑容都有一瞬的凝滞,但紧接着齐元霜就用与之前相差无几的语气回道:“诶别,楼叔您抬举我,我哪儿配得上当宁家人,我这不是姓齐吗?”
“我跟我爸像。”齐元霜面不改色道。
反正他爸已经死了,他爸不会在意亲儿子这点编排。
楼竟风做长辈的,不和小辈计较,但也有不听小辈说话的权利。于是他看向陈方旬,开口问道:“方旬,廷佑说你之前救过他的命,正好,今天也算好日子,我和他都想好好感谢你。”
陈方旬一边盘算辞职信的内容修订,一边大脑高速运行思考楼竟风这话是什么意思,表层意思深层含义,深层含义下还有没有更深的套路。
是单纯的谢谢,还是试探他到底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又或者是试探他和沈廷佑有没有关系往来,他们之间的情意是不是从两年前的重逢就有苗头。
还是在暗示沈廷佑与他的这场婚姻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有他陈方旬的安排,是不是沈廷佑和他合作的结果。
陈方旬脑子把所有的可能性在几秒内都想了一遍,还要组织语言开口回答楼竟风的问题,务必确保话里没有逻辑漏洞,找不到可以误会的地方。
最后用严谨认真的口吻说,活像陈述案情:“我并不确定我当时救的人是不是沈先生,因为只是顺手的事情。”
“当时我有兼职在身,很赶时间,路上遇到一群混混在围殴一个人,挡路影响我上班,所以我顺手处理了,如果这件事算是救了沈先生,只是无心之举。”
陈方旬顺势笑道:“也不值当感谢。”
他说这些时,不带半点情绪色彩,就是简单的叙述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不掺一点水分。
楼竟风脸上的笑愈发神秘莫测。
陈方旬有些生无可恋。
为什么他又被莫名其妙捉奸了。
他身上难道就打着很好被捉奸的标签吗?
那个时候的他就单纯路过,忙着赚钱,挡路的赶到一边去,谁还管是不是救了什么人。
楼万霄的五十万果然不是好拿的,钱难赚。
“廷佑说的是,救命之恩应当好好相报。”楼竟风眼眸深邃地注视陈方旬,看不出半点被隐瞒的怒意,连嘴角的笑都像是模具印上去的。
陈方旬初来他身边做助理时,就知道楼竟风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与沈敬玄都是老狐狸,但楼竟风做事比沈敬玄要更加“直白”。
这种阴险的直白最让人招架不住。
陈方旬很想辞职。
他辞职后去做自媒体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这些烂人烂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人为什么要上班?劳动有必要,上班有什么必要吗?
他朝楼竟风露出绝对不会出错的完美笑容,用了很多年的上班表情,诚挚道:“楼总过誉,当时救人是无心之举,这么多年过去,也不可能拿着这件事求回报,您不必如此。”
没二心,没暗度陈仓,没当小三,他话说的那么清楚,楼竟风总不能再误会。
沈廷佑的手腕仍旧被楼竟风抓在手中,一张脸几乎白到透明。
他和楼竟风的夫夫相还是给陈方旬带来不小的冲击,讲话时避不可免只盯着楼竟风。
楼竟风一双凤眼含笑,眼底似有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