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的盘算着,我现在工资拿到手3000多,不过今年刚刚从高一到高三带完一轮学生,我的毕业班语文成绩很好,我也发过好几篇论文了,马上就可以评中级职称,然后我下学期有资格进课外班上课,拿高课时费,估计每月一共能有5000了吧。
这样的话,养邢路真的不是一句空话了,即使再生了小孩,清苦点也够了。
邢路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说到:“现在有两个机会,一个就是老对手H公司,让我过去做全国大客户部门总经理,年薪80万。另一个是IT行业的一个小公司P,做中国区总经理,但全国一共只有六七个人,不过年薪上100万了。”
唉,我被噎的好惨啊,我轻轻的说:“我现在年薪四万……”然后,实在没有勇气提让邢路辞职回来的事了,这些外企工资也太疯狂了吧。
我又轻轻的说:“在广州时候,你是不到60万对吧?”
邢路点点头:“广州58万,到北京65万,一半是基本工资,另一半奖金根据业绩按比例发。”
我也点点头:“所以你那时想我去广州做全职主妇,就是因为我的收入占家庭比例可以忽略不计了吧?”
邢路又无奈点头:“从经济角度分析,你全职在家确实是效率最高的方式,你的存在可以节省我20%的精力。不过,工作的意义不仅仅是收入,还有你的成就感,你的人生价值在里面,从这个角度说,你的实校工作一点都不弱于我的工作,我甯可辛苦点和你做周末夫妻,也不会勉强你辞职的。”
我有些触动,但不露声色,淡淡的说:“那现在你要跳槽了么,两个工作都比以前收入还高呢。”
邢路摇摇头:“不是,两个工作都有问题。我如果去H公司的话,我的几个长期渠道商肯定跟我走了,我老板可能就会直接被裁,他待我不薄,我能不去尽量不去。那个P公司,虽然待遇高,但是非常难做,太弱势了,10单里最少输8单,做的太难受。最关键是,他们5年换了3个老总,每次都是往自己的关系渠道里压一批货,卖不完拍屁股就走了,我干不出那种事。”
我点点头:“那就别去了,你们公司迟早能缓过来。”
邢路点点头:“是啊,再说吧,这段时间输项目真的有点输怕了,我下面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几乎一点士气都没了,现在真是工作以来最难的时候了。”
我心恻然,是啊,按照他说的情况,我都能想象那些场景,就像惠州那个项目,经受巨大的压力,不眠不休的准备投标,战战兢兢的等结果,然后和惠州项目不一样的是,项目最后输了。
还有,最坏的事,还是这样的情况一直不断的重复发生,太可怕了,那种场景想都不敢想,我在旁边的话,估计会心疼压抑到疯掉吧。
我心里不舒服,松开邢路的手,转而把他的胳膊抱的紧紧的。
邢路转过身,把我抱住,我又紧紧的拥进他的怀里,唉,好心疼他啊。
我紧紧的抱着邢路,不说话。
邢路摸摸我的头,微笑着说:“工作上的事情,先不要想了。惠惠,想不想去北京看看,鸟巢和水立方都建成了,很壮观。”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旅游,这你知道的。而且,”我顿了一下,在邢路怀里开始轻轻低念:
“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我的语气很轻,但是吟诵起来还是有些生气:
“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
邢路笑了:“惠惠,你对北京办奥运这么大意见啊。”
我点点头:“整个中西部教育资源缺失资金,不足奥运投入的一半,这些钱,可以把山区孩子上学问题反复解决两次。
邢路又笑了,笑的有些沧桑:“可惜我这种人,是在靠这些大项目活着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想虚伪的去安慰和贴合他,邢路摸了摸我的头,感慨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中文老师,确实需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惠惠,你真的长大了。”
我享受着他的抚摸,我也知道,这两年我成长了很多很多,我甚至觉得,我站在邢路面前,虽然矮了将近30cm,但是我心理上,已经快可以平视他了。
我轻轻的说:“邢路,我可能会去北京,但如果我去北京,不会是去旅游,而是去和你在一起。”
我突然仰起脸问他:“邢路,我收到北京还一个不错的工作邀请,要不要我去北京照顾你?”
刚刚说完,我就想扇自己一耳光,好贱啊,之前分析的那么好,没有任何理由过去,干什么被他抱了一下就什么都忘了。
不是的,不是因为一个拥抱,是因为邢路刚才说的那些,这是他最难的时候,我才有冲动想过去照顾他的,可是我哪里能照顾得了呢,那种情况,我除了在旁边跟着揪心失眠,又能做什么呢。
邢路似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没过两秒钟,又摇了摇头。
邢路轻轻放开了我,拉起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惠惠,对不起。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很温暖很踏实,但是,没有那种热恋的感觉。我担心你到了北京,我们终究还是像上次一样走不下去。我永远记得那个夜里,我吐了一床,更吐在你的怀里,我心里有多么的愧疚,这至今仍是我的阴影,我没法再让你过委屈的生活。”
我摇了摇头:“没有热恋的感觉。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邢路点了点头,我的眼泪突然就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邢路拒绝了,我不用去北京了,本来应该很庆幸才是,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伤心。
我静静的看着他,泪水就这么淌了下来。
邢路有点害怕的样子,又轻轻把我揽入怀中。
我伏在他的胸口,哽咽着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曾经沧海啊,她是你的沧海,可你也是我的沧海。邢路,你知不知道,离开你之后,有好多人追求过我,可是,我总是不自觉的拿他们和你比,和你不一样,我就不要,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我终于忍不住,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从和邢路认识以来,我一直追求的平等相待,他也尽了一切努力来补偿我,可是,哪里是真正的平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