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好好,你慢慢说,我反正也没什么事。
孟宽只是当小女孩想家了,见了老人便似见到自己父母一般想说会儿话,干脆也找个另边的位置坐下,笑呵呵静静听着。
&ldo;也不是我自己的事,是我
一个朋友。
萧玉吉唯有这样才能张得开口,&ldo;她家兄弟多,家资颇丰,如今父亲要他们各过各的,她疑心父亲有偏私,却也知道不能直接去问,她更疑心父亲往后会不顾念从前的感情,让她和弟弟分出去后日子难过。
孟宽听得极其认真:&ldo;可是他分家时偏颇了?教你那位朋友觉得不公?
&ldo;他分产业时
不许几个孩子互相打听,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各自得了什么。且他明知我朋友日子过得艰难,却从未在旁人面前提及,只私下派人来说知道这难处,额外给些东西财帛,但朋友也不知道,是兄弟们都有的,还是父亲只看顾她日子不易,额外惦念
与东西相比,这份亲恩她心中更是看重,然而却不好开口去问,只能憋闷心中郁郁寡欢。
孟宽听罢低头笑了笑,复又点头道:&ldo;我晓得了。姑娘啊,不知道你
和你这位朋友有没有听过百仙翁的典故?
&ldo;
我不知她是否听过,我确实不知,请老人家赐教。
&ldo;不敢不敢,就是咱们那边一个传说罢了。说本地几百年前有个老头,活了一百岁,家中有一百间房,膝下有一百个儿子,所以人家叫他百仙翁。
孟宽又起身给两人各自添了回茶,重新落座,&ldo;他的儿子如此多,平常却相处融洽,兄友弟恭,旁人羡慕不已,就去问他,说自己两三个儿子,尚且为那几亩薄田争得头破血流,怎得他这么大家业这么多孩子,却能处置得当呢?
萧玉吉听得全神贯注,想都未想便说道:&ldo;那定然是仙翁处事公允,孩子无话可说。
谁知孟宽却大笑起来,而后道:&ldo;我的傻姑娘哦,天底下便是皇帝也不敢说自己事事公允。
萧玉吉听了这话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下去,口唇间也尽是苦涩。
&ldo;那百仙翁就告诉人家:我做得很简单啊,无论哪个孩子,什么都不给,既然人人都无,哪又哪处去比较自己是不是一碗水端平呢?
萧玉吉听得这话,顿时有些了然典故的喻义:
多做才会多错,如若不做,那自然叫人挑不出理。反正他们几个孩子都是放到外面去自己的郡国里,就算父皇不过问,也是天经地义。只是如今父皇私底下传了话,倒让她想些有的都没的。
其实父皇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越是离得远的孩子,不好沟通,索性他就各个私下恩惠,而不将赏赐摆在台面上,免得人人比较心有怨怼,弟弟虽然年纪小,可将来也是会长大的,到那个时候兄弟们为心中不平争执,可就不是寻常人家那样吵闹推搡可以解决的了。
虽然也是父亲的苦心,但萧玉吉仍心中微凉,惆怅四溢,只觉天家亲情也需小心翼翼,倒不如曾经幼年时坐在父亲马鞍前,他亲自教自己骑马时来得那样温馨畅意。
看她的神情,孟宽只觉垂怜,小小一个姑娘就这般心思沉重的模样,便还是将故事接着讲了下去:&ldo;那别人又问了,你这么多儿子,岂有不偏疼的道理?他说:儿子们我哪个都偏疼,便是公允了。旁人不信,他就解释:每个儿子刚出生时,他都是我最偏心的那个,这样一来,不是每个都公平么?
萧玉吉愣了愣,忽得跟着孟宽一起笑了。
这话听着狡辩,可又有点道理在其中。
&ldo;姑娘啊,回去劝劝你那个朋友,就说,人的十个指头都各有短长,更何况人心呢?做父母的有时候照顾不到,那是他们不对,多提醒着点,该要慈怜就要,别端着藏着,千万要教长辈知道,不然他们还真当自己是天底下头一号公正的爹娘呢!
孟宽的话这次是让萧玉吉彻底露出笑容来。
看小姑娘笑得略有释然,孟宽也稍稍放心,只笑道:&ldo;我说这话是没什么道理的,我就那一个小子,谈不上偏疼,也没法偏疼,他又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儿子,我省下来的心啊都不知道往哪放。所以我说这个好像没什么用,但其实做爹娘的心思,也还是大抵一样。只要不是那管生不管养的混账父母,有些爹娘就算偏了心眼,却也还是惦记的,你说你那朋友觉得亲爹人人都私下给疼爱,那不是也得先给,才好比较?若是什么都不给,自然比不出来了。
&ldo;老人家教训的是。我回去就跟我那朋友说。
萧玉吉觉得今日心扉敞开,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左着憋着,人也舒畅不少,她如今再看孟苍舒的父亲,才晓得孟苍舒那总是似的人如沐春风的笑自何处而来。
可是相比孟苍舒,他爹就显得敦厚老实多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ldo;虽说孝道讲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到底父母也是人,有不是的地方做子女的不好说,那便也要告知,且不知父母的错处不多言,我倒觉得也是不孝,一家人想过得好,难道就孩子努力孝顺便成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左性子的时候还得儿子来劝,难道能说他不孝不成?让你朋友且宽些心,不是大毛病就闭着眼过,若觉得心里实在不舒服,那也要说出有道理的委屈来,道理可能伤面子,但委屈却是情之所至,和爹娘父母讲情不讲理,是个好办法,你们孟刺史就常常这么干,我做爹的打包票,可真是好用的招数,对我百试百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