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高贵,可萧氏血脉自太【】祖龙兴百余年,余脉分支一无爵位二无供养,像萧闳这般父亲只是县侯幺子重孙的,日子也不比普通百姓强去多少。
因此他抓住萧氏子孙得入太学的祖制,五来也算奋发,待选郎官后竟出奇得撞了大运,被点到大司徒府内衙少史门下做了小小掾史,负责各地方奏疏上议前的抄录与摊派。
所以当他看到好友孟苍舒被圣上亲口直赞并予以嘉奖的旨意时,兴奋地自抄录座位上跳起,又在众人讶异和薄责的目光中尴尬落座。
前些日子收到的平安信,孟苍舒还说要他一切放心,自己全然可以应付,那时萧闳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不是信不过朋友的本事,而是信不过良慈郡的险恶。
但此刻看来,孟氏那些窝囊废不敢去的地方,倒让孟苍舒治理得风生水起,虽还没有太大建树,然而一个好的开始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还有一层萧闳也想到了:若不是得了良慈郡实际意义上执理者承明公主殿下的襄助首肯,慈悲川这一系列事不大可能马到功成。
看来兄弟和名义上的上司与实际上的监察对象相处还算融洽。
萧闳这才真正放心。他的这位好友他是最了解不过,表面上疏懒人际,带了些不甚合群的隐逸做派,可真要办起事来,也能如此干脆利落,丝毫没有从前的懒怠习性。
造化,造化。
得了这个消息,萧闳发自内心替挚友高兴。
两人出身相近,又与太学中的世家子弟不合,更巧的是二人一个勤奋谨慎一个随性懈怠,个性天差地别却能够融洽和睦,太学五年终结为莫逆之交。
其实萧闳自小到大,也只有孟苍舒这么一个朋友,自他走后,百般挂念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他回到京师郊外家中小院时,推开柴门步态轻快,妹妹萧婵正摘了今日晚饭要用的鲜菜果子,见他整个人与往日疲惫大不一样,笑着招呼过后迫不及待问道:&ldo;哥哥今天居然没有挂着张脸回来,难不成是升官了?
&ldo;不是我升官,是你孟大哥在良慈郡得了圣上的夸奖,我替他高兴。
萧闳自妹妹手中簸箕里拿出个杏子,在身上擦擦就吃起来。
提到孟苍舒,萧婵忽得觉得面颊发烫,但转念又黯淡了目光,低下了头:&ldo;孟大哥一个人去到西边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水土耐不耐得住
都说西边夏秋干热发燥,冬春又冷得出奇,他每年冬日都要风寒一次,怕是辛苦至极。
萧闳正想和妹妹解释良慈郡的地理之优越,必然不会有这般困扰,却听一声冷哼自门内发出,自己的母亲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ldo;见过母亲大人。
萧闳恭敬朝母亲面拜,他每日回家都是这样的礼节。
&ldo;你还好意思提你那个狐朋狗友。
萧母四十余岁,仍能看得出年轻时的姿容绰约,只是多年苦辛,寡居带大两个孩子已为她留下不能抹平的皱纹和神伤,她说起话来似乎也带着这些年岁月不曾对她温柔的严苛,眉目尽是厌倦,&ldo;他一个人在京师你每年接济,他如今飞黄腾达了,可记得拉你一把?
&ldo;母亲有所不知,孟兄只身在龙潭虎穴,好容易有了起色,自保尚且艰难,哪有余力照拂他人?
萧闳急切替好兄弟辩解,&ldo;再者说,他就算要照拂儿子,也照拂不到大司徒府门下,天底下有几个人有这样的面子呢?
他孝顺母亲,恪守孝礼,言毕忙搬来椅子让母亲就座,然而这并未能平息母亲的怨怼。
&ldo;哦?那我家的日子就好过了不成?算了,我原是不计较这个的,姓孟的小子寒贱里也算是个有才华的后生,你与他结交我不曾过问,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妹妹对这小子青眼有加?如果你知道,那当初他在京师时你不去撮合,此刻他展翅欲飞做了两千石的高官,还会看得上你这可怜没有身家的妹妹么?
萧婵素来畏惧严苛的母亲,听闻此言纵使又羞又惭,也不敢顶嘴,只含着泪求助似的看向兄长。
萧闳心疼妹妹,忙抢话道:&ldo;母亲
阿蝉才十七岁,如今因战乱耽误嫁娶的人家多的是,堂姐二十岁不才出嫁,在夫家也很风光,伯伯家里也不比我家家境,更何况我如今也是官身,妹妹的大事我是一向放在心上的,至于孟兄,他
后面的话当着妹妹,他却开不了口。
&ldo;怎么不说下去呢?
萧母何其敏锐,只看他吞吞吐吐便再清楚不过,冷笑道,&ldo;怕是你已经提了,但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妹妹,是吧?
听到此处,萧婵再不能立足,掩面夺门而出。
&ldo;母亲
萧闳心口酸楚,但母亲的规矩他是清楚的,问清楚话却还没答,要是他走了成何体统?家中虽曾穷困,可一直尊奉旧日祖父家中的章法,于是只能压下担忧妹妹的心,勉强应答,&ldo;嫁娶也应顺遂人意
这样的事如何强迫人家孟兄?儿子确实曾婉转提过,孟兄只说当阿婵是妹妹,他又是独子,婚娶大事必然也是要尊父命的,这也是他的孝礼,儿子怎好强求?
萧母冷冰冰看着萧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ldo;那他就该和他爹去说!难道我们家阿婵配不上他?要他连开个口和父亲提一句都为难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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