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当年我们说过,我们共侍一夫的事。」
婉婉把眼泪抹掉,接着千芮打趣的话茬,认真道:「你是说,世子殿下?还是凌公子?」
「都行。」茹芫笑。
听到这句,婉婉忍不住锤了过来,「真叫他俩听见了,你不害臊啊?」
两人笑着闹了一会,婉婉认真说道:「芮芮丶真好,只有你没变,你还是从前那个坦然的芮芮。」
虽然彼时,她是郡主,她不过是相府小奴婢,现在想来,芮芮像姐姐,她倒是像个仗着大姐撒泼耍横的小跟班。
「婉婉,其实,你也没变。」
千芮卷起婉婉的手臂,露出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婉婉,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那黑衣人是谁,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芮芮,你不要与他作对,他是个魔鬼,他不会放过你的。」婉婉急道。
「魔鬼也是人,魔鬼也有弱点,只要我们抓住他的弱点——」
「不,我不会害他的!」婉婉痛苦道:「你不会明白的。」
婉婉娓娓道来,刚到随国,自己不仅不受世子待见,而且还被息夫人针锋相对,她开始还不甘示弱,但毕竟势单力薄,那些人越来越猖狂,会在她要经过的路上使绊子,有时候她会准备臭鸡蛋还击回去,毕竟人少,常被欺负的狼狈不堪,她想不出什么法子能阻止那些人欺负她。
即便如此,婉婉也只敢在深夜里哭一哭鼻子,千芮出事的消息传来之后,她就全无心思再与那些人争来斗去,任她们欺负丶奚落和造谣,不作任何反抗。这个时候,子都将军打了胜仗回到宫中,默默替她摆平和收拾了那些人,甚至,半夜化身黑衣人,潜入她的闺房。
「他告诉我,本来要迎娶我的是他,是我姐姐,为了将来随国王后之位,一定要我嫁给世子。他太好了,他是随国最英朗的男子,芮芮,我知道这么做很下贱,但我丶我没法拒绝他。」
「我甚至觉得,我这一身伤,是我心甘情愿让他打的,这就是对我的惩罚,这样,我心里好受一些。」
任何陷在感情里的女子,都是不理智的,茹芫心疼地看着婉婉一身的伤:
「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
「若是一个人真心爱你,他怎会让你声名狼藉,怎会伤你至此,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婉婉的手腕处,黑红的淤青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显得尤为严重,茹芫的话,就像刺破了她心口的淤青,血光四散。
婉婉痛苦地摇着头:「他与我说,小时候,君父对他要求严格,稍有不合意就会狠狠罚他,所以他才有有这样暴戾的性格,每次,他都会求我原谅他,说他是因为太在乎我才会失控伤我。」
茹芫急道:「三年前,尚在缦国之时,凌公子就在调查琼尚书将缦国的资产输送到随国的事,既然你嫁到了随国,缦国输送过来的巨大的财富应该就在你手中,你怎么知道,姬子都不是盯着你手中的财力?」
「不,他是在意我的,他从未与我提过此事。」
看着婉婉神情戚戚然,茹芫知道,受虐者与施虐者之间的关系,不是常人想像的那么简单。或许婉婉并非看不清现实,她甘愿被自己蒙蔽,要解开她与施虐者之间纠缠的关系,最终还是要婉婉内心中那个让她甘愿被虐的心结。
「我只是告诉你这些,我知道,如果你愿意,你有能力也有办法去反击他,让你心甘若饴的,不过是放不下心中的郁结。」
茹芫不知,婉婉心中那个让她轻贱自己的郁结在何处,身为朋友,她能做的就是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婉婉,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丶最勇敢的女子,你会对一个人好到从不计回报,你对自己认定的事,你从不害怕与全世界为敌。」婉婉眼中闪着怯弱的惊喜,眼泪不听话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此刻她很庆幸芮芮没有死,不然,这世上不会再有人那么真心诚意地赞美自己。
「芮芮,我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好吗?」
「婉婉,你比我说的还要好。」茹芫又带着半分玩笑:「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我当然知道你心中所想。」
「对,芮芮也是这世上最好丶最勇敢的女子。」
这波商业互吹下来,两人又抹了眼泪破涕为笑。
门外的老嬷嬷,从未听得世子妃屋中竟传出主子咯咯爽朗的笑声,心下跟着愉悦,想着今晚可让后厨多给主子备些晚膳,想来是这两日里出了日头,早晚不寒凉了,主子们心情不错。
*
「公子,急报!」
旬邑行色匆匆,将手中情报交上去。这封急报上标识的是最高等级的加急密件,旬邑一分功夫也不敢耽误,跑得气喘吁吁。
凌云洲看后,脸色悠地一沉,转身将情报在烛台上点燃,语气异常冷静道:「君上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