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于意识反应,叶莲娜抓住了那只手。
几年过去,叶莲娜还记得初见时的情形。
那天身体状况实在太糟,加上烈日耀眼,很多细节看不清。
她只记得那双黑瞳的光亮丶安静的背影丶吸进鼻子的包子香味。
回去后每隔几个月,叶莲娜会看一下重大军事新闻。
自己以前从来不关注这类专栏,看也看不懂。
所以每次只是简单看看标题,知道最近发生什么就够了。
像和以前认识的人分别,静静等待再次会遇到的一天,也或许永远再也没见过面。
她双手抬起那只手。
冰冷丶光滑丶沉重。
这是一只银色的金属假肢。
有五根灵活的手指丶裸着部分机械零件的手掌,可以旋转的手腕。
银色的金属表皮一直蔓延进袖子,难以想像截肢到多深。
它没有完全仿照生物学的手,指头没有指甲,指根插槽从不遮掩,手掌暴露部分内部构造。
可以看出设计的人多用心,每一根指节精心打造,似真正的男人手指骨节分明。
齿轮丶电路……复杂的机械结构和电子元件不断运行,闪烁优雅的银色光芒下,这只手从不遮掩属于机械的身份。
若覆盖一层人工表皮,这是一只堪比钢琴家的手。
但现在,它已经很美丽了,是仿生和工业美学结合的极致。
他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如此?
她还记得那只提着包子的左手是完整的。
女孩还维持惊讶的表情,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不可置信。
一滴泪静静从眼角滑落。
景伯楼在战争中见过许多类似的情况。
许多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眼睁睁看着事态发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女孩仿佛错不及防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一枪爆头,爆裂的血浆让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而这个人又是很重要的人,反射性扑过去抓住头盖骨。
柔弱的腿脚磕在坚硬的石头上,完全不顾自己会被血溅到,泪腺不顾地分泌眼泪。
她看起来很狼狈,小心翼翼捧着义肢,眼泪不停在脸上滑落。
对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景伯楼心如止水。
但看到女孩肉眼可见地伤心,景伯楼第一次心里难受起来。
「意外碳化,接不回去,只能用义肢。」
景伯楼没有抽手,难得轻声和她解释。
女孩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呼之欲出的盈盈泪水。
很痛吗,她用夸张的唇语问,很快意识自己在问多傻的问题,侧过脸忍住眼里的酸意。
「都过去了。」男人语气平静,弯下腰和她平行对视,语气很轻地说,「我去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叶莲娜猜想,应该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声音有多苏。
和那些常见的故意夹子音不同,轻轻的低音近似哄人,脸上关心的神色如此明显,却还在保持克制的距离。
刚刚的情绪冲击仿佛用尽了力气,叶莲娜缓缓放开手中的义肢,慢慢点头。
她呆呆地看着男人走向热闹的人群。
刚走进人群,Bate就被无数人递手邀请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