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咔嚓咔嚓吃掉妈妈的会是什么?
声音是从妈妈肚子里传来的。
“没有用的,这样的命运谁也逃脱不了。”
妈妈机械地低下头,用那双无神的珍珠糖注视着面前小小的人。
“你是女人吗?”
“女人的话,只要你活在这里,是不可能逃脱的。”
妈妈像是一台被打开开关的播报机,她的语速突然加快。
“你知道吗?我十八九岁的时候认为自己会嫁给幸福,所以我穿上了裙子,打扮得像一只精致的蛋糕,我二十四岁的时候认为自己会拥有家庭,所以我辞掉了工作,变成了足不出门的家庭主妇。”
“我三十岁的时候已经不奢求什么了,无论怎么样这个家都要走下去,这里有我的孩子,我的自由,我的心血,即使这些东西吸食着我的肉我的血,我也要学会忍耐,因为人们都说,当妻子,当妈妈就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
“为什么?”
李常青没有后退,她抬头看着这个被家吸食的女人。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会因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孩子遍体磷伤还要继续?
蛋糕人没有回答,她扭头看向儿子,那个没有脸的小孩吃完饭后静静坐在椅子上,面朝他们,没有说话。
耳边的咔嚓咔嚓声突然消失了。
李常青突然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弟弟的面前,把自己的饭拨进他的碗里,声音温柔。
“再吃一点吧,姐姐有点吃不完。”
弟弟用那双不存在的眼睛注视了她一会儿,又拿着他的筷子把饭菜戳进光滑的面部。
那声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出现了。
为什么弟弟没有嘴但仍然可以正常生活,甚至长得白白胖胖?
为什么爸爸死后妈妈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解脱?
李常青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她大概猜到了答案。
弟弟消失的五官在妈妈的身体里。
弟弟也在吸食妈妈。
她突然想起了那张深夜的帖子,帖主看到吃母亲的父亲,感到震惊,随后失去了联系。
按照正常的推测,吃掉母亲的父亲极有可能再吃掉孩子,失去联系的帖主或已经遭遇不幸。
看起来是一则食人魔的故事。
但如果将这个故事中的“吃”换成“压迫”呢?
父亲压迫母亲,孩子或许在开始会反抗心疼他的母亲,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的恐惧大于了他反抗的勇气呢?
他会选择向施压者低头,他会默认压迫母亲是一件正确的事。
这样他活得不会那么痛苦,他可以无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苦难。
他会变成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