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只得劝道:「钰儿,你能有今日实属不易,怎能轻易放弃?」
「可我能有今日,也都是为了他啊。」秦钰缓缓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空旷蔚蓝的天空,说道:「我当年忍痛治病,为的是能回到他身边,这些年我晨起读书丶苦练功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护得住他。如果他不在了,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看着秦钰面上的坦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可你是皇上的皇子,是苍梧山的弟子,这世上有许多人,许多事都需要你,都值得你在乎。」
「师父,是徒儿不孝。」秦钰侧头看着师父,恳求道:「我就是这么没出息,离了他我活不下去,师父。」
师父依旧苦口婆心道:「钰儿,这世上没了谁都一样活,你年纪尚轻,以后会明白的。」
「我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师父您都看在眼里,我还能坚持下来无非是心里还有个念想。若这念想没了……」秦钰摇了摇头,忽然站起身跪在了师傅面前,对着他叩了一个头,诚挚道:「师父,您就答应我吧。」
师父不知想起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秦钰的头,叹息道:「罢了,就依你吧。」
「多谢师父。」秦钰蹭了蹭师父的掌心,粲然一笑道:「师父也不要这么悲观,徒儿命好,兴许就是那安然无虞的百分之一呢。」
师父正欲再说什么,忽然听见身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楚添从门内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劝道:「前辈万万不可。」
师父则伸手搀扶起楚添,解释道:「楚大人,此事非老朽能决定。」
楚添转而看向秦钰,秦钰却对着师父说道:「还请师父前去准备,徒儿心意已决。」
师父点了点头,便不再参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转身走出了小院。
楚添此时顾不得其他,他扶住秦钰的肩膀,坚持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你劝我也无济于事。」秦钰拉过楚添的手,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楚添内心一片慌乱,焦急道:「不,我不同意。我不解毒了好不好,我们回京城。」
「别说傻话,不解毒的话,你还能坚持多久?」秦钰摸了摸楚添的头发,安慰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楚添连连摇头道:「我方才都听到了,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
秦钰低头注视着楚添,耐心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有事,楚添,你能明白吗?」
「殿下……不,阿钰,我求你。」楚添急的手指颤抖,他抓住秦钰的手,呜咽道:「别这样,我不能让你为了我……」
秦钰却突然打断楚添的话,反问道:「如果今日换做是我呢?你会为了我这么做吗?」
楚添一时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秦钰,而后猛然摇了摇头道:「殿下说什么也没用,我不允许,我们现在就回京城。」
「听话。」秦钰捧住楚添的脸,仔细端详着这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心头百感交集,他忽然低头碰了碰楚添的鼻尖,安慰道:「相信我,会没事的。」
「不……阿钰我求求你,别为了我去冒险,不值得不值得。」楚添攥住秦钰的手腕,不住地央求。
「我当年治病吃了几百种药材,早就百毒不侵,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死的,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神志不清……」说到此处,秦钰忽然弯起唇角说道:「神志不清的当傻瓜,这种事我最熟悉了。」
楚添死死咬住下唇,唇角渗出了鲜血,他却毫不在乎,忽然他瞥见身旁桌案上的短匕首,他一把抽出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冲着秦钰坚决道:「与其让殿下为了我舍身犯险,我还是先断了这念想,殿下答应我,不然我就自裁在你面前。」
秦钰忽然红了眼眶,他捻了捻手指,冲着楚添伸出手道:「把匕首给我,别伤到自己,听话。」
楚添并不动摇,竟将匕首用力按在自己白皙的脖颈间,锋利的匕首在他颈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他固执道:「殿下答应我。」
「你可真是……」秦钰无奈地笑了笑,他忽然上前一步,闪电般夺下了楚添手中的匕首,另一手在楚添后颈处轻轻一按。
楚添防备不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秦钰扔了匕首,稳稳地接住了楚添,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轻声道:「笨蛋。」
楚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黑暗中只有他一人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瑀瑀独行,他试图去寻找秦钰的身影,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他努力张开眼睛,极力伸出了手,去触碰这黑暗,却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