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盯着楚添的微微水润的双唇,不住地点头,待楚添说完,他便全盘肯定道:「就按大人说的办。」
楚添便将自己所想说与秦钰,二人的声音夹杂在车轮声中,一路驶出城外。
二人此行不像昨夜一般快马疾行,到了丰县,已是黄昏时分。
楚添秦钰不欲耽搁,下了马车便前往县衙后院,探望受伤的百姓。
如今死亡的百姓已被仵作验过身,送还给其家人安置,其馀六位受伤的百姓,则被安置在县衙后院,并派了郎中医治。
楚添秦钰二人走近安置百姓的房间,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鼻而来。
楚添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鼻青脸肿的百姓倚靠在榻上,脸上写满了愤怒与绝望。
楚添挥退了跟随的官兵,自己则和秦钰在屋内坐了下来,如熟人交谈般开口问道:「诸位乡亲,可还有什么不适?」
几个百姓将楚添秦钰上下打量一番,见他二人衣着不凡,气宇轩昂,顿时没有了好脸色,其中一人大胆道:「你又是哪来的官?想问什么?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楚添并未恼怒,而是客气道:「这位大哥切莫激动,我乃朝中刑部侍郎楚添,奉皇命特意调查此事,为的就是查明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
方才那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瞅瞅楚添,又瞅瞅他身旁美艳绝伦的秦钰,不屑道:「那这位呢?又是哪位大官?」
「这是……」楚添正欲解释,秦钰却主动答道:「诸位莫要担忧,我是楚大人的随从,诸位放心,我家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
听及此,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疑惑的环视一圈,试探道:「那丰县县丞,昨日命人打杀我们……」
「诸位放心,丰县县丞孙德如今已被关押,待事情查清,朝廷自会处置。」楚添话音一落,几个百姓面面相觑,而后他们忽然齐刷刷下榻,跪在了楚添面前,顿时涕泗横流道:「求大人替我们做主,我们无处申冤啊……」
第22章含住指尖
「诸位请起,诸位有何冤情,尽可说与我听。」楚添起身前去搀扶其中一个稍年长的男子,安慰众人道:「大家莫急。」
「楚大人……」年长的男子掩面而泣道:「你有所不知,我们这群人世代生活在田家村,种地为生,这土地就是我们的命啊。」
面色黝黑的男子接着道:「谁知道朝廷要修什么太庙,非要占用我们的地,这让我们以后如何谋生啊?」
另一个略显瘦削的男子也哽咽道:「可不是,没了土地,我们该如何是好啊?我们是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已找到县衙,想讨个说法。」
听及此,秦钰不禁皱了皱眉,疑惑道:「朝廷修缮太庙占用土地,是给了百姓安置款的,诸位拿了安置款,也可以选择租赁土地,或者做生意,何至于无法生存呢?」
「安置款?」瘦削男子忽然干笑几声,说道:「哪来的安置款?不过是蒙人的把戏,就是为了骗我们这群庄稼人。」
「大哥何出此言啊?」楚添不解道:「当日朝堂议事,皇上亲自下旨,着户部拨了安置款给田家村百姓,人人皆可作证。」
「是……是给了。」面容黝黑的男子苦笑一声,说道:「每家每户只给了五十两银子,可我们没了耕地,没了房子,这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楚添顿时大吃一惊,不由自主与秦钰对视,而后他说道:「户部拨安置款,按照每户二百两分配,如何就成了五十两?」
「二百两?哪来的二百两啊……」年长男子掩面而泣,哽咽不止,哭诉道:「一个月之前,丰县衙门的官兵冲进我们村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占了我们的房子和土地,还要求我们正月之前必须搬走,不搬走的,就要直接拆了房子……」
年长男子这么一说,其馀几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哭诉起来。
「这寒冬腊月,我们去何处安身?那丰县县丞嘴上说的好听,说体恤百姓,断了我们的生路,最后只给了五十两……没了耕地,这让我一家老小以后怎么活着啊……」
「我们也不敢跟官服作对,结果前些日子,官府又派人去催我们快些搬走,我八十岁的老母亲跟他们争执了几句,竟被那些官兵推倒在地,至今卧床不起啊……」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才除夕夜来到县衙,想跟那县丞对峙,讨个公道,谁想到……那县丞不管不顾就吩咐手下,对我们喊打喊杀……」
「我们一共来了十人,这回只剩了我们六个……」
「大人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我们不要钱了,只求不要牵连我们家人,饶他们一条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