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咬紧牙关,倏然退后几步,从狱卒腰间抽出一把长砍刀,对着封钧的脖颈就要砸下去。
「阿言!!!」
墨痕剑未出鞘,硬生生扛下靖安言愤怒一击,封长念拉住盛怒边缘的靖安言,冷静道:「他身上有太多细节要问,现在还不能杀。」
靖安言愤怒地瞪着他,呼吸都乱了。
封长念牢牢地架住那柄长砍刀,目光挪到他微微发颤的手腕上,因为自己的手腕也因子母蛊而一同在微微抽搐着:「……阿言,先放下来。阿言。」
靖安言忿忿不平地剜了一眼封钧,终于还是撤了手。
封长念想去碰他的手腕,结果只碰到一缕风。
「我有话要单独跟我们绥西侯讲讲。」靖安言眼角眉梢都是杀意,「劳烦封大人能不能回避一下?」
这是真生气了。
靖安言一生气就阴阳怪气叫「大人」这个习惯一如既往,令封长念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
「好好好,我回避,但不会走远,有事你叫一声,我马上就会回来。」
封长念带着人离开了牢房,等到最后一个人的影子消散在墙角,靖安言那些怒火一点一点地消散,最终褪尽了。
「靖安言。」封钧的唇角犹在淌血,「你说谎话的本事真的是随时随地就能使出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论对谁你都能说谎说得面不改色。」
靖安言冷淡地笑了一下:「过奖,但是方才我确实很想揍你。顺手的事儿了。」
「你急着让封珩他们走,是因为我真的猜对了,是不是?」
锁链哗啦啦地响,封钧嗓音被揍得低哑,变相促成了这场对话更加隐秘。
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带着锁链也要匍匐着往前,凑到靖安言脚边来,张开血淋淋的口齿。
「从哪里说起呢?从『姜黎』,从南疆,从南洲?」
「或者我该叫你什么呢?靖安言,还是……靖丶玄丶念?」
靖安言眼睫不动声色地一眨。
「你根本没有叛逃过,也没有被除名过,你一直都是玄门弟子,身上背得任务就是打入南疆内部。南鸟计划也并不是从八年前左清明出兵开始的,而是十年前,第一只鸟以一种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方式飞入南疆。」
「所以,从一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在南疆往上爬,一路爬到勒乌图身边的位置,目的在于南疆的收复大业,这些年你应该给长安递了不少关于南疆的消息吧?就算是这次南疆王假意向大魏借兵,你也早就有所防范,并且提点着大魏,多下一步棋。」
「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你来到西域,表面上是南疆王试探你的忠诚,他以为他多聪明,但其实这步对于你来说正中下怀,他落入了你的圈套,让你能够藉机挖出西域内的和南疆丶沙宛来往密切的枢纽,也就是我,从而上报长安,毙掉南疆与沙宛之间快速且安全的一条联络通道。」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要保封玦丶保封珩丶保住整个梁宁大局不乱,在悄无声息中,就将一场铺设了多年的谋划瓦解。这才是真正的『南鸟计划』。」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南鸟计划的执行人会选中了你,是因为『姜黎』。」封钧吐出一口藏着半颗牙齿的浊血,「……你的确不是大魏人,你也的确就是南疆人,但你和勒乌图没有关系,你是古南洲大祭司的血脉。对不对?」
靖安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封钧低低笑了两声:「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并不诧异你为什么会和封珩若即若离,真当我年纪大了,看不出来那小子对你的情意?」
他费力抬起头,阴森道:「靖安言,你算计了一圈人,包括你自己,却唯独把封珩往外推,我不信你对他当真那般冷心冷情。」
说罢,他静静地等着靖安言的回应,本以为对方会惊慌失措,亦或是气急败坏,却没想到靖安言冷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居然攒了个笑容出来。
「故事讲得不错,看不出来,你和封珩关系都差成那样了,杀父之仇都隔了出来,居然还关心他的闲情逸闻。」
封钧微微一怔,然后也随着他笑:「靖安言,你自始至终都不肯讲实话,也不肯承认你还是玄门弟子的身份,说到底,不就是因为知道『南鸟计划』只要成功,你必死无疑吗?」
「古南洲一直有个传说,当年大祭司带领部族于南洲安营扎寨时,初代大祭司曾向灵神祈求并获得一颗神奇的种子,真到部族生死攸关之际,可救部族一命,而这枚种子只有大祭司的血脉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