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飞驰,速度极快,离得近了靖安言才看清那马鞍前镂金的「封」字。
西军都督府的人!
封长念已经蹿了出去,靖安言自始至终没有放开他,两个人磕磕绊绊迎上前去,来人看清封长念的面庞,紧急一拽缰绳,还不等停稳,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踉跄两步,扑通跪下!
比那动静还响的是靖安言的心跳,封长念死死地盯着来人的发顶:「赵大哥,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了?」
「少主——」腿断了都一声不吭的副将第一次在封长念面前落了泪,「少主,侯爷……侯爷他病危了!」
仿若一道晴空霹雳,靖安言手中的胳膊猛地一颤,他下意识长臂一伸,一把揽住几乎要蹿出去的封长念。
「你干什么?!」封长念一向温润的嗓子破了音,「你别拦着我,我得进宫去,我——」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不明白吗?」靖安言脑子同样很乱,但是语气冷肃,带了从未有过的认真,「绥西侯病危,消息一定先送到皇宫,如果他是自皇宫来,那么怎么会是一个人,这代表什么?!」
封长念死死扒着他的胳膊,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代表兵分两路,他是瞒着皇帝先来告诉你的!」靖安言一把按住封长念双肩,两人身量相仿,靖安言几乎按不住人,「为什么要瞒着皇帝,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因为皇帝不一定会同意让封长念知道封铭病危的消息。
封长念猩红的双眼不敢置信地与靖安言沉静的双目对视。
封铭病危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西军都督府即将易主,封长念知道必定要回家,他回家又意味着什么,那是意味着封铭后继有人。
皇帝留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西军都督府后继无人。
封长念嘴唇都在抖:「可那是我父亲啊……」
可我只有我父亲了啊……
那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皇帝眼里,先是绥西侯和少主的更易,然后再是父子之情,」靖安言紧紧箍着他的双臂,「听好了长忆,你现在进宫要走,就意味着西军都督府有人暗自向你递了消息,你已经知道绥西侯病危之事,可这事儿不过皇帝眼皮,一旦你让他知道,皇帝和封氏之间的这根刺就会埋得更深,他更不会放你走。」
封长念呼吸急促,一双眼睛死死地将他盯着。
那双眼睛里情绪太多了,委屈丶不甘丶不可置信丶无助……
靖安言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他稳了稳心神,伸手揽过封长念后脑,将人按进自己的颈窝里。
「小长忆,听我说。你先冷静。」靖安言捏着他的后颈,动脉在他指腹下随着封长念激荡的情绪猛烈地跳动,「我们现在回玄门,看看你师父在不在,再做打算。」
话毕,不等封长念说什么,靖安言直接将人扳了过去,不让他直视依旧跪在那儿的赵副将。
「赵将军,我是小侯爷师叔,皇后娘娘的亲弟。」靖安言无比冷静,「此事小侯爷已经知晓,你独自前来,想必也知道其中利害,快进长安去吧,其他的不多说了。」
赵副将张了张口,又在靖安言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明明自己也是个少年,却仿佛有顶天立地的力量:「你放心,我会护着他的。」
岳玄林不在玄门,秋长若说方才他被皇帝急宣进宫了。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为了封铭的事。
到底还是来晚一步。靖安言一直紧紧握着封长念的手,感受到那只手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一点一点变得冰凉,他赶紧搓了搓。
「这样,你在玄门里等我。」靖安言把人按在椅子上,自始至终封长念都紧紧咬着牙关,没有说一句话。
但时间不等人,靖安言顾不上哄他了,急急道:「我去找我姐姐,你乖乖在玄门别动,听话,小师叔答应你,一定给你想办法让你回家。」
封长念还是没有反应,冰凉的双手紧紧交握,指腹都泛了白。
「小长忆,别让我担心。」靖安言弯着腰摸了摸他的发,「你知道的,我答应你什么都会兑现的,对不对?小师叔什么时候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