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演奏完毕,那美娘并未退场。朱珠解释道:“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能陪文人对诗吟唱。”裴涧涧心中不由得对这位美娘更加敬仰。
后面便是吟诗环节,有时是那美娘出上句,别人接下句,有时相反。每当那美娘吟诗时,场上人拍手叫好。
涧涧不懂这诗的好坏,她侧头看向宋淮,见他已不是平日里平淡的表情,眼中露出的是满满的欣赏,嘴中也是附和叫好,想来这美娘确实不一般。
不知怎的,裴涧涧心里发苦,这一桌的美食不香了。她手一抖,手中的筷子便掉在地上。
幸好众人的目光都在美娘身上,没人注意她的窘迫。朱珠关心地问:“你没事吧?”裴涧涧勉强笑道:“没事。”宋淮凝视她一阵,随后又将目光移开,这让她心中更加难受。
不久后,那美娘大方走到他们面前,目光锁定宋淮:“这位公子为何不接奴家的诗?难道奴家作得不好?”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眼角微红,瞬间引得众人心生怜惜。
眼见美人落泪,“群雄”奋起!宋淮再不接便是不识抬举。
宋淮站起身与美娘对起诗来。两人对了三五个回合,那人也不肯罢休,最后还是宋淮认输才结束。
众人唏嘘不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美娘对宋淮青睐有加。场上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裴涧涧之前在书上看到的“才子佳人”此刻竟鲜活地在她眼前上演。原来不是诗词难学,是没有实景参照,放进脑子里便忘记。
她有些呼吸困难,这么美的人,这么好的表演,而她此刻却觉得如此的难捱。
沈玉琪曾说她粗鄙,当时她很愤怒。今日这才子佳人吟诗斗酒的场景让她心头一震,仿佛宋淮就该找一个如此貌美而又有才情的女子,原来她一直是戏剧中的丑旦。
“再坚持一下,就快结束了。”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但时间却如同沙漏般缓慢,漫长到她已经记清楚桌子上的酥饼、春卷、糕点各有几只,谁吃了几只,还剩几只。
再出宴客厅,时间已悄然过了子时。
朱珠和宋淮喝了不少酒,朱珠还不罢休,邀请他们去勾栏继续喝酒。
裴涧涧再也撑不下去,面上勉强一笑,颤声道:“我身体有些不适,你们去吧,我先回客栈了。”说完,她转身背对着他们,挥挥手。
一层层的甲板让她头晕目眩,终于她跳下船,踏上青石板路。
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旁边的勾栏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只有她孤零零踏在这青石板上。
她再也不愿控制眼泪,任由那珠子一颗一颗的落下,在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裴涧涧。”这一声在在空荡的街上格外响亮,是宋淮在叫她,幸好她身处漆黑的夹巷,借着黑暗抹去脸上的泪痕。
宋淮追上她,关心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裴涧涧心中尴尬,没想到宋淮竟会追上来,只好掩饰道:“没事,只是头晕,出来走走就好。”
“下次别一个人走在夹巷中,太危险了。”他语气中带着担忧。
突然宋淮抓住她的手,将一件轻盈的物品放入她掌心,“我看你刚刚对着这鹿看得很久,想来定是喜欢。”
裴涧涧借着月光,看到手中那竹编的九色鹿,她有些意外。
可此情此景,她再也无法欢喜。宋淮总是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在他们的关系中,总是如此!她不再想自作多情。
幸好明日便能回长安,便又能回到互不打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