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儿一愣,定睛一看,双眸陡的鋥亮:「何庸师叔!」
来人一袭低调的灰衫,面容端正斯文,不像个四海行镖的镖师,倒像个教书先生。此人正是天下第一镖青龙堂堂主何庸,也是江铃儿的五叔,更是她的授业恩师,江老镖头日理万机忙得很,因此绝大部分时间江铃儿都是跟在何庸师叔身后,他们不仅是师徒情谊,也更甚是父女情谊了。
因此江铃儿看到何庸的第一眼双眸鋥亮,那一声不仅包含着惊喜也含着委屈。
何庸极快的扫了她一眼,最后视线便落在赵逍身上,松了手,沉声道:
「你已经抓到了她。」
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未尽之意便是,她已经是囊中之物,无需做多馀的事了。
「是又如何?她是江雷龙的独女,焉能不知江雷龙做的龌龊事?」赵逍冷笑着站起来,抖落身上的灰尘,拇指揩去嘴角的血渍,「江雷龙是武林叛徒,金人走狗,一脉相承她如何逃得了干系?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你……!」江铃儿火起,不过在何庸凉凉扫了她一眼便偃旗息鼓,只恶狠狠地瞪着赵逍。
何庸见赵逍不肯放过,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
「有她在不愁江雷龙不说《孔雀明王长生诀》所在,贤侄意下如何?」
甫一话落,赵逍本阴鸷的眉眼这才展颜:「五叔说得对,是侄儿冒进了。」他略一思忖,对左右下属道,「把她被押下去和老镖头关在一起。」
末的,顿了下,盯着江铃儿意味不明道:「你不是想见你爹么?这就送你去见他。」
江铃儿眉头拧紧,和何庸师叔对视了一眼,见何庸师叔冲她点了点下颚,这才压下满腹不安。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袁藻,袁藻浑身僵直不能动,见她看来双眸蓦的睁开,嘴巴咿咿呀呀的却说不出话来,她才压下的不安又浮动了起来,可眼下也不能做什么,只好跟着小厮去了。
天下第一镖是她家,她自然了如指掌,她一路沉默的跟着小厮越走越远,起初她还能忍,可一路走到了天下第一镖秘而不宣的地下室内,那是比戒律堂更阴暗潮湿乃至险恶的环境,等见到一身狼藉丶浑身浴血遍布刑罚伤痕的江老镖头时,终于忍不住,扑上前,失声痛哭:
「爹……爹!」
第7章她是眼瘸了才会看上他。
天下第一镖,地下暗室。
暗无天日的地下囚笼,头发灰白的老叟佝偻着身子,两手被锁链缚住,头颅低垂,两枚由冷铁打造的骨钉穿过肩胛骨将他牢牢钉在暗壁上,身上的白衫几乎被血沫浸染看不出原有的颜色,沉默的好像和这间散发着腐朽之气的暗室融为了一体。
死亡之气如蛆附骨在这片如死水一般的狭小蔓延,江铃儿一声极凄厉的呼喊声犹如一把匕首划破一室死寂,老叟极细微的一颤,犹如苍老的巨兽扬起了头颅,看到江铃儿的瞬间混沌浑浊的双眸瞬间迸射出光亮却又极快的如群星寂灭,黯淡了下来。
小厮将江铃儿押解到暗室之后本想立刻抽身,这间暗室向来被镖门弟子视为不祥之地,就从未有人活着从这间暗室里出来过,他可不想沾上任何一点儿晦气,不想才迈出一步就被江铃儿抓着衣领掼在身后森冷的暗壁上,力气之大,小厮吃痛的惨叫一声,肋骨被撞得生疼。
他本以为江铃儿和赵逍缠斗了半天,最后又被赵逍打得一丝反手之力也无,没想到这时还有这样可怖的力气。
江铃儿双目几近赤红,如蛛丝般的血丝爬满那双妙目,抓住他衣领的双手指骨泛白,十指指甲狠狠嵌进皮肉内,字字从齿关挤出带着浓厚的血腥之气:
「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爹!」
话落便要一掌拍在他颅顶上,身后忽然传来江老镖头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罢了铃儿,他也只是听命行事,咳咳……罢了,罢了。放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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