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诊的芸娘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等看清跳在她桌上的是个什么东西后,瞬间大发雷霆。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就要破口大骂之时,却被那少年打断。“你就是大夫?”敬长生问。“对,我是大夫。但是你不能……”后边一句话敬长生没听,他扭过头,看向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的李思念,把脑袋昏昏的她摇醒,“找到大夫了,你快看她。”李思念缓缓抬起头,看向神色古怪的芸娘,只能用虚弱的表情向她表示歉意。“你现在好点了吗?”敬长生急切地问。好点什么?李思念头更晕了,她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上升。“看来还没好。”敬长生喃喃自语,又对李思念说,“你再多看几眼。”看什么?看谁?李思念迷惑不已,这时她又听到敬长生小声嘀咕,“不是说看大夫就能好么?嗯……肯定是还没吃药。”等敬长生理清一系列问题,他又问站在一旁,表情从震惊变成震怒,再从震怒变成怪异,最后变成呆滞的大夫,“有药吗?交出来。”此时的李思念:“……”狠狠地想钻地缝了。好在芸娘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心思还是细腻的,见少女脸色不对,连忙对那少年说,“想治病就背着她跟我过来。”瞧她面色应该是染了不小的伤寒,伤寒伴急热,不赶紧降温是会死人的,即使大难不死,脑子被烧坏,人也会变得痴傻。芸娘连忙朝前来看诊的病人挥挥手,“如果不急的话,就下午再来吧。”李思念彻底昏睡过去,无论敬长生怎么喊都没有转醒的现象。那一刻,敬长生忽然有些害怕。死是什么?他之前有向李思念问过这个问题。她说,死就是什么都没有,见不到想见的人,做不了想做的事。一个人的死亡对两个人来说,是双向的。她见不到他的同时,也意味着他见不到她。人的身体,十分脆弱。芸娘取来些冰块用布包好覆在李思念的额头上,又用湿毛巾替她擦身体降温。“她会死么?”敬长生站在一旁,口中呢喃。因为之前的龃龉,芸娘没什么好脾气,“你不站在这里碍事这姑娘就不会死。”她将一堆药材用纸包好塞给敬长生,“去熬药,门后头是药房。”看着怀里的药材,敬长生点点头。“站住,你知道怎么熬吧?”敬长生点点头。芸娘似乎还是不放心,又解释一遍,“先用清水泡一炷香,沥干,全部放进药罐,水别加太满,没过药材就好,大火煮开,小火慢熬。熬半个时辰端过来。”敬长生点点头,出奇地乖巧。看着少年背影,芸娘摇摇头,冷笑道:“刚才还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现在又这么乖,变脸比翻书还快。”待李思念体温差不多降下来些,芸娘按住她的手腕把脉,良久,长叹一口气,将整只手重新塞回被子里。“丫头,你运气好,幸亏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半柱香,你小命就没了。”虽然整个人昏睡过去,但李思念睡眠质量并不好,所以外界的动静她都知道。原来这里的伤寒是真要死人啊……幸好敬长生跑得快。李思念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比起坐“跳楼机”的恐惧和一路颠簸,她还是觉得命更重要。所以之前那些,倒也算不得什么了。作者有话说:长生牌越野车,你,值得拥有!淮水之伤(三)“药熬好了。”只见敬长生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芸娘上下打量他一眼。少年精致的翘鼻上蹭了些灰,脸上也脏兮兮的,像是刚去捡了垃圾。不过他手上端的那碗药汤倒是清亮,没被熬糊简直是奇迹。视线落在那苍白而修长的手上,掌心捧着药碗的地方泛着被烫伤的红。可他的表情看上去只是在平静中增添了些担忧,完全没有被烫到的痛苦狰狞。万分震惊。她是让他把药熬好了端过来,但她的意思是把药碗放在托盘上,端着托盘端过来,而不是说直接用手捧着端过来。刚熬好的药那就是滚水,装在碗里跟烙铁似的,他居然直接用手捧,脑子没毛病吧。联系之前他的种种行为,在严重怀疑这人可能精神有点问题的情况下,芸娘终于收起坏脾气,用一种怪异而又怜悯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问,“你手不痛?”“痛。”敬长生眸中忽然闪出浓烈的杀气,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但这不关你的事。”就是那种表情,就是那种目光,跟蜀山那群人一样。那种眼神,就像是见到了一只丑陋又可怜的怪物。他讨厌别人这么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