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急忙走过去关窗,小声念叨:「好?大的雷,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渡劫,吓死个人。」
闻禅坐着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雷雨夜,杀人流血的好?时节啊。」
纤云被她的语气弄得后颈发凉,手腕不自觉地?微微一颤,闻禅似乎有所察觉,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淡然如常地?叮嘱道:「晚上有雨,记得提醒宫人们?关紧门?窗,没?事不要出去闲逛。」
无?论什么季节,公?主的掌心永远干燥温热,那点温度抚平了她的不安,纤云轻声道:「奴婢遵命。」
闻禅转身向门?外等候的程玄走去,程玄撑开?了伞,借着伞面遮掩,凑近她身边低声回了几句话。
含嘉殿中,梁绛一本一本地?念着奏摺,皇帝听完后略作思索,口头答覆,再由闻禅替他在奏摺上写朱批。
经过多?日针灸服药,皇帝的病情已颇见?好?转,气色比先前精神了许多?,只是舌根还有些麻木,右手颤抖难以自控,说话不大利索,也不方便写字。
趁着换本的间隙,闻禅举起手中摺子给皇帝看,轻巧地?笑道:「前些天大臣们?非说奏摺上的笔迹不是父皇亲笔,堵着我吵了大半天,气得我回来苦练数日,父皇看我现在的字,是不是已经与?您有八分相似了?」
皇帝斜倚软枕,笑着点了点头,还有些字音不清:「很像。阿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闻禅把批完的奏摺合上,放进一旁的小筐里,随口道:「多?谢父皇夸奖,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以往父皇每日处理?的政务比这繁杂得多?,我不过写几个字罢了,真正辛苦的是远在边关的越王和燕王,还有李将军他们?,儿臣可?不敢居功。」
皇帝欣慰于她的懂事识趣,温声宽慰道:「都是一样辛苦。怪那些大臣们?,可?恶,欺负我们?阿檀。」
他闭门?休养这段时日并不是一无?所知?,前朝的动向皇帝心中都有数,很清楚闻禅在前头替他挡下?了多?少刀风剑雨。只不过闻禅几乎不在他面前抱怨,他也就先慢慢攒着旧帐,待彻底康复后再一一清算。
闻禅被他哄孩子似的话逗得笑了起来,还在努力地?替朝臣们?找补:「大臣们?虽然有时候咄咄逼人,但对父皇还是爱戴的,您看您一停朝养病,都没?人敢再上立储立后的摺子了,生怕您心里不痛快。」
皇帝原本舒展的眉目倏忽一凝,仔细回想近来的奏摺,突然咂摸出一丝异样的滋味来。
闻禅不提,他还没?注意到这件事。原本一窝蜂请立越王为太子丶立郁妃为皇后的摺子,自从他清醒后确实一本也看不见?了。那些拥立越王的大臣为什么忽然间偃旗息鼓,难道真如闻禅所说,怕他多?心忌讳吗?
可?他停朝数十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能猜出来他患的不是轻症,这时候他们?若忧心后继无?人,不正该拼命地?上表为越王争取储位吗,怎么反而一个个噤口不言?还是说他们?觉得,如今已经没?有争取皇帝同意的必要了?
衰老,疾病,皇权,皇帝几乎把多?疑的诱因占全了,他在立储一事上摇摆多?年,此刻很难不对越王心生怀疑。梁绛后背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闻禅恍若未觉地?拿起一本新奏摺,窗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惊雷。
「陛下?!陛下?不好?了!」
殿中三人同时悚然一惊,梁绛脸色骤变,快步走过去叱骂:「满嘴胡说什么!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谁让你闯进来的!」
那内侍品阶不高,平时负责在含嘉殿门?上迎来送往,却是梁绛收下?的义子。因此他骂的声音虽然大,却并没?把那内侍赶走,厉声问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小内侍满身雨水,扑通跪下?:「越王带兵打进宫来了!正在围攻重华门?!」
皇帝耳边「嗡」地?一声,疑心自己听错了:「越王?」
闻禅撂下?笔起身:「越王不是在檀州吗?」
脚步声和金铁交击声响起,又有一道身影从雨幕中匆匆冲入,这回却是陈殷手下?的豹韬卫,一进门?便带着冲天煞气:「陛下?,越王称陛下?为持明公?主与?许贵妃所害,举兵攻打重华门?,左骁骑大将军董无?疾响应越王,率兵攻打朝天门?。中书令源叔夜,谏议大夫郁知?节在骁骑军中,门?下?侍中戴应宁随越王战于重华门?,陈副统领正率军于朝天门?抵挡。因事关皇嗣,陈副统领不敢擅动,请陛下?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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