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和?太子永远绑在一条船上,他?刚重生回来,羽翼未丰,想报复苏家的话,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借越王的手?推倒太子,从这一点来说,他?和?越王应该是盟友才对?。”
“我听说几年前陛下在平京时,曾两次秘密派人回兆京探察太子的动静,两次都出了?岔子。”闻禅睁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如凇一眼,“东宫好歹是太子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口风竟然松得跟破麻袋一样,对?太子不?利的消息一漏一个准,这未免也有?点巧合过头了?。”
裴如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是东宫的内奸?”
闻禅重新闭眼,悠悠地道:“我也只是猜测,不?过谁让他?跑了?呢,既然他?不?能跳出来辩驳,当然是有?什么罪名都先往他?头上扣了?。”
裴如凇:“……”
他?一开始以为闻禅是在开玩笑,可仔细一琢磨,当年苏衍君被贬的契机正是他?撺掇太子装病,可这么隐秘的谋划是怎么暴露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呢?如果?他?自己设局自己揭穿,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脱离苏家、脱离东宫了?吗?
裴如凇忽然有?了?个很不?妙的猜测:“他?和?越王之?间……不?会还有?什么关系吧?”
虽然没有?明说,重生的人心里多少都有?点“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优越感?,可一旦对?面也是重生的就很麻烦了?,根本摸不?清他?会在哪里提前埋上陷阱。
“可能很小,但不?是没有?。”闻禅道,“据我观察,苏衍君不?太像是会自揭伤疤来摇尾乞怜的性情,当然你是个例外……他?就算与皇子和?官员有?往来,应该也没有?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裴如凇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是例外?”
闻禅:“因为你太黏人了?。”
裴如凇:?
闻禅假装没看见他?的疑惑,继续说正事:“如今相归海不?成?气候,苏衍君就是想扶他?也扶不?起来,既然他?前世是穆温的手?下,今生十有?八九已经投奔了?呼克延。越王执掌固州军政,万一被他?趁虚而入,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苏衍君的事不?能再瞒下去,这趟回京之?后,不?管苏衍君是死是活,都必须跟父皇说清楚,将真相昭告天?下。”
裴如凇心头一凛,抓着闻禅的手?指收紧了?力度:“殿下刚刚说过,‘苏家和?太子永远绑在一条船上’……如果?殿下执意?处置苏家,在外人眼中看来,无异于公然与太子为敌。”
持明公主的权势连年水涨船高,不?光太子与诸王心怀警惕,朝臣的非议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倘若闻禅真的对?太子母家出手?,两人变成?明面上对?立关系,势必会在朝中引发汹涌波澜。
闻禅道:“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可如果?不?打老鼠,房子就要被拆了?。人生在世,总要面临这种弃卒保帅的选择,逃避不?是办法,结果?是什么我都认了?。”
而且她隐约有?种预感?,前世晋王是扳倒太子的罪魁祸首,但今生晋王的势力没有?培养起来,许贵妃反倒成?了?她这边的人,如果?太子命中必有?此一劫,那么这回就轮到闻禅来做那道劈他?的雷了?。
第64章
帝心
公主一行在镇上停留至次日,到底没能找到苏衍君的踪迹,一来山高林深,二来人手有限,随便往哪个石头缝里一躲,除非出动几十个人大规模搜山,否则很?难逮到他。
裴如凇和闻禅本就是背着皇帝出京的,不能在外拖延太久,当天便带上了唯一的证人李春桃,启程返回了京城。
公主明面上从头到尾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能暴露无诏离京之事,于是安排裴如凇面圣,把前情略微圆了圆,只说是裴如凇送别苏衍君时,曾听他提起过对自己?身世的怀疑,他本着帮忙的心思暗中调查,结果一铲子下去,还真翻出了不得了的秘密。
看在裴苏两家世交的情分上,裴如凇体贴地瞒下了这个惊天消息,谁知后来苏衍君被人顶替、离奇失踪,他心中生疑,以为是有人故意谋害苏衍君,便私下去了趟李春桃家,结果正撞上苏衍君杀人灭口,身边还带着几?个来路不明的外族帮手。英勇的驸马一路追赶至城外山上,遭遇不明刺客的伏击,最终没能生擒苏衍君,令他逃之夭夭。
闻禅的泼脏水教学成果显著,裴如凇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洗成了一朵情深义重的白莲花,再配上李春桃的证词,皇帝当场就信了七八分,拍案命梁绛去传大?理寺官员:“荒唐至极!苏家养出个这么个里通外敌的逆贼来,怎么还有脸自诩清望?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闻禅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下令,略想了想,还是站出来拦了一手:“父皇息怒。苏衍君的事固然该彻查,但?到底事关家声,况且苏侍中如今还在孝中,您就算再生苏家的气,好歹也顾及些太子殿下的体面。”
亲外祖家不知道给太子做脸,干出那?等腌臜事来,反倒是公主一个局外人还记得维持太子的脸面。皇帝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说,朕该怎么处置?”
闻禅委婉地道:“大?理寺审案自有法度,该怎么查还怎么查,只是口风严些,不要把人家的家丑喊得街知巷闻;还有苏衍君的生母罪不至死?,苏燮既然容忍多年,想来已经?谅解她了,万一流言蜚语把人逼上绝路,反倒是罪过。”
皇帝皱眉看着她:“你啊,平时处置大?事杀伐果决,怎么到这件事上忽然优柔起来了?”
闻禅:“……”
“苏家这些年行事越发?骄狂,仗着太子的身份在外肆意横行,还打量朕不知道呢。”皇帝冷淡地道,“朕已容忍他们太久了,现在连通敌叛国的都跳出来了,若日后太子登基,这江山是姓闻还是姓苏?”
这两句话说得杀气森森,闻禅和裴如凇的心脏同时一蹦,又?听皇帝继续道:“我知道你顾及太子,不想让他面上无光,可太子用了苏衍君几?年,连自己?人这点事都查不出,一味纵容轻信苏家,早晚要吃到苦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闻禅没有再劝,看着梁绛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