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儿冷起脸,她竟感到一股寒风从胸口刮过。
「你这孩子……」她慢慢说道,「你弟弟不在,你怎么反而和他那性子越来越像了。」
怀锦动了动嘴角。
「或许……我与弟弟本就是像的。」
严氏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各个都不让人省心。你受了一身的伤,他在单州还没个消息。」
这是他假扮哥哥回家后严氏第一次提起他,怀锦轻飘飘道:「我还当母亲已经忘了怀锦了。」
严氏说:「他以前有事忙起来也常不归家,这些日子倒没觉得缺些什么。」
「不说他了,他做惯了赤蝎司的那些脏活,自然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严氏心疼道,「还痛得厉害吗?」
「不痛了。」怀锦面上浮现出一丝困意:「母亲,我想睡了。」
「你睡,为娘在旁边看着你。」
严氏说道。
再驱赶,就过于明显了。怀锦无法,在严氏的注视中闭上了眼。
严氏在昏黄的烛光中,凝视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一个月,她却没有抱过他一次。
她生怀真怀锦时,正是魏德景一手遮天之时,皇权摇摇欲坠,魏德景嚣张到,要逼宫中皇帝将禁卫军皇城司之权统统交给他。
这与将护卫皇帝之利刃反架到皇帝脖子上有何异。
当时圣上年弱,不愿忍气,始终不肯松口。魏德景便带兵闯入了当时的相府。
云似远为先帝托孤之臣,对于小皇帝而言,亦师亦父。为护着小皇帝,已经几番与魏德景冲突。
当时魏德景腰间挎刀,左右都是重甲士兵,来势汹汹。
魏德景哈哈一笑,道:「听闻云相今日喜得麟儿,魏某不得不来祝贺一番。云相怎么还不把孩子带出来给魏某看看?」
此时除了产房中伺候的人与云似远,外面只知严氏生子,却不知她生的乃是一对双胞胎。
云似远在外与魏德景周旋时,严氏的陪嫁侍女,跪下求严氏藏起一个孩子,魏德景残暴,两兄弟总要活一个。
严氏尚在产后的虚弱中,她满头虚汗,还没能认真端详过这两个在她腹中怀胎十月的孩子。
她闭着眼一指,就指中了当时尚没有名字的怀锦。
侍女将哥哥放入严氏怀中,自己抱着怀锦捂住他的嘴匆匆避到后面去了。
严氏的胳膊刚将软软小小的婴孩搂紧,魏德景就带兵冲了进来。
那软软小小的婴孩被人从她怀中夺去时,它哇地哭出了声。
严氏肝胆俱裂。
魏德景以怀真为质,要挟云似远劝服小皇帝。
云似远入了宫,整整一月没有归家。
而严氏抱着弟弟,日日夜夜挂念的却是被魏德景抢走的哥哥。
一个月后,云似远抱着怀真回来了。
那个只在母亲怀中呆了片刻的婴孩,被人随便照顾,侥幸没有夭折,却瘦弱得比待在母亲身边的怀锦瘦了一圈。
严氏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哭着将弟弟抛开,抱住哥哥就再也没有撒过手。
但再怎么精心养育,怀真的身子始终有些虚亏,常常生病。直到成年后才好些。
严氏心中,怀锦始终是亏欠哥哥的。
她更是。
严氏俯身,情绪复杂地注视着睡中的云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