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训练有素,衣着整齐,皆排着队,手中捧着果品酒馔,鱼贯而入。
谢令仪来得迟,冯氏早已替她占好了位置。不想,方才落座,侧头一看,便对上明夫人和善的笑脸。
再一偏头,看看母亲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她心下了然,顿时有些无奈。然而此刻人已坐定,也不好再起身离开,只得心中暗暗祈祷,这两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攀谈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谢小姐,又见面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分。」明夫人左右逢源,与她打完招呼后,又看向冯氏,语气愉悦,「我前些时日几次登门,都无缘见谢小姐一面,心中惋惜不已。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不仅得见,还恰好能坐在一起呢。」
「哟,明夫人。」冯氏还没开口,旁边便有好事者笑道:「您这是看上谢小姐了?」
「去去去,王夫人您瞎说什么呢。」又有人打趣帮腔,「她都一把年纪了,哪还能看上谢小姐,怕是替她儿子相看上喽。不过谢小姐才貌俱佳,上京不知多少人家求娶,早知道,我也替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使把劲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
话一说开,附和声就多了起来。
谢令仪霎时如坐针毡,满桌人或揶揄,或调侃的目光皆对着她,她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慌乱间,那藏在袖口的平安福就掉了出来,正好落在明夫人脚边。
明夫人弯腰捡起来,尚未开口,旁边立时就有人认出来,「哎哟,不得了了,明夫人,这不是咱们一同去普善寺求的平安符吗?您当时还说,是特意为令郎求的,怎么如今反而到了谢小姐手里?」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来了兴致,八卦的目光来回扫视两人。
谢令仪尴尬至极,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偏偏转眼一看,冯氏也一脸困惑地盯着她。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幸好有侍女上前端菜侍奉,谢令仪暂时躲过一劫。
然而,那侍女行至近前时,脚下不慎被裙摆绊到,身形一歪,眼看便要跌倒。谢令仪下意识伸手去扶,谁知衣袖一扬,竟带翻了桌上的酒杯,温酒瞬间泼在她衣上,寒意透骨。
一时间,满座皆惊。
「好个贱蹄子!」有人怒斥,「眼睛长得是出气的不成?竟污了贵人一身!」
「幸好没溅到御史夫人送给儿媳的平安符上,不然你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侍女听完,顷刻间面色惨白,噤若寒蝉,跪地连连请罪。
满厅视线皆被吸引过来,眼看着老管家已经气势汹汹地要过来拿人了。谢令仪叹口气,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轻声问她,「你这里可有换洗衣物?」
「有的有的。」那侍女闻言,眼角泪光闪动,小鸡啄米般点头,「侧妃娘娘身量与小姐相仿,她的衣物就放在偏院,离此不远。她平日里最是温善,想来不会介意小姐借用。」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那玉章
。」冯氏见状,总算找着机会说话,她一拍身旁谢琼的手臂,「你陪堂妹去,她人生地不熟,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谢令仪听完,抢在谢琼起身前道:「外头天寒,堂姐
身子弱,受不得风。再说,这侍女方才也说了,偏院离此不远,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母亲无需担忧。」
冯氏见她心意已决,也只好做罢,只叮嘱她早些回来。
谢令仪应下,随侍女出了厅门。
谁知,这一路却越走越偏。
半盏茶功夫过去,仍不见偏院踪影。她心中生疑,脚步渐缓,正欲折返。哪知那侍女似是察觉到她意图,忽然抬手一指前方,语气恭谨,「小姐您看,偏院到了。」
谢令仪顺着方向望去,果然见前方立着一座院落,屋门紧闭,静谧无声。
她站在原地,举目四望,才发现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寂静得连风声都格外清晰。若真遇上什么事,怕是喊救命都没人听见。
可是,身上的衣裳已被酒水浸透,湿冷不堪,寒风一吹,更是难受至极。就算这屋子里有豺狼虎豹,她今日也得闯闯。
再说,来都来了。
是以,谢令仪深吸一口气,狠心推开门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窗户紧闭,她视线尚未完全适应黑暗,背后便猝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地将她拦腰抱住。她心下一惊,张口便要叫,谁知又有另只手,将她的嘴也给紧紧捂住了。
谢令仪瞪大眼,眼睁睁看着那侍女当着她的面,轻轻合上房门,门扉闭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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