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闻声望去将人打量一番。嬷嬷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眼尾额头都有了皱纹,但肤色白皙,神色平静,自有一番气度。
不错。若是忠心,倒是个可用之人。容蓁心中暗赞一声,纤手微抬:「嬷嬷请起。」话落,她向一旁的芯红递了眼色,后者立即伸手将老嬷嬷扶起身来。
老嬷嬷起身,规矩地朝容蓁道谢,垂眉低眼地站在芯红的身侧。
容蓁微微一笑,指着身旁晕过去的疯女人:「嬷嬷是宫里老人,见识也比旁人多些,有劳嬷嬷帮着本宫瞧瞧,这人可曾在哪宫里见过?」
嬷嬷神色冷静,听闻皇后开口问话,这才抬首顺着容蓁指尖的方向凑上前去,认真打量着那女人被擦洗干净后的面容。片刻后,她双眉紧紧蹙起,转身面向容蓁。
「嬷嬷可瞧清楚了?」容蓁纤手攥紧了贵妃榻紫檀木扶手,立起身子微微前倾,眼中希冀一闪而过。
「回娘娘,老奴瞧清楚了。这人是先帝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老奴曾经见过她几回。」
容蓁打了手势,示意紫冥将疯女人带走。
「贵妃,可是先帝薨逝后殉情的那位?」她蹙眉问道。
这位贵妃,可有不少故事。本朝没有嫔妃殉葬的先例,顶多皇帝崩后,找个偏远处划座大点的宫殿给先帝嫔妃打发时日。
这些新晋的太妃们,对新皇没有威胁,养着不过平日里多费些份例,但能得个「贤孝」的名声,故新皇乐得如此。
民间有句俗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显然,这位贵妃娘娘不是这么想的。先皇崩逝后没几日,这位贵妃娘娘就一头在自己宫殿的柱子上碰死了,宫里宫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礼部赶紧着筹措贵妃的丧礼,忙了个人仰马翻。民间亦是流言满天飞,成了百姓茶馀饭后最爱议论的话题。大多赞扬贵妃与先帝恩爱情深,见爱人没了,自己也不愿独活。也有猜新帝得位不正,贵妃恐家族受到牵连才一死百了。为此,盛京之中好多才子文士得了灵感,写了好些诗词歌赋。
「正是。贵妃娘娘殉情时老奴也去了跪灵,现在想来,那时就没再见过方才那宫女了。」老嬷嬷仔细回想,将她所知道的事无巨细地讲给容蓁。
第49章无眠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据老嬷嬷回忆,那宫女曾是贵妃宫
中的二等,平日颇有脸面。老嬷嬷当时在先皇后跟前儿伺候,被先皇后打发去贵妃宫里送过几次东西,都是那宫女引路,那时她容颜颇为娇艳,打扮的也比旁人娇俏些,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知怎么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形容枯槁,人不人鬼不鬼。
「听你的意思,先帝崩逝后就再没见过?」容蓁两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撑着额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老奴确定。」老嬷嬷肯定地点头:「先皇后薨后,老奴被分去其他宫里做了二等。给贵妃哭灵时,奴婢跟贵妃宫中的二等宫女跪在一处,并没有见到她。」
见她言语缜密详实,并无半点撒谎的样子,又问了几句,吩咐厚赏,示意芯红将人送回去。
折腾了小半天容蓁有些疲了,绿芜拿了美人锤,站在身后不轻不重的为她捶着背。
这疯女人身份查清了,可乍看上去,跟前太子并没有什么关联。
「娘娘,这人既是贵妃宫中的,会不会是萧世子那边消息有误?」绿芜轻声问道。
容蓁闭眼摇头,「先皇崩逝与太子薨在前后脚,若说这里没鬼,怕只能糊弄不懂事的小孩罢了。如今看来,这贵妃之死,只怕也没那么简单。若能从先贵妃这边入手,想来也会是个突破。」查了这么久,总觉得谜团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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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娘娘落子了。」一只骨节修长丶精美如玉雕的手伸出,拈了颗黑子落在棋盘上。曾经清冷寒凉能冻死人的声音,如今多了一丝和煦,带着笑响起。
容蓁托腮看着棋盘,小脸微微皱起,像是没听见萧誉的话。自从上次表白后,萧誉养出了爱翻墙角的毛病,有事没事儿的就翻去后院儿西偏殿里,打发那只白猫来暖阁帮他传话。也是奇了,偏偏那白猫每回都帮他。
从前克己守礼的少年,如今胆子大了不少。连她打趣越发爱翻人墙角,都能笑答:「不仅爱翻娘娘您的墙角,亦打算挖人墙角。」
尤其那一双黝黑的眸子,看着她时里面像有一团火,热烫的仿佛要将她融化。
今日,又翻墙进来,萧誉邀她手谈一局,两人便在西偏殿内坐了下来。
如今这西偏殿亦非萧誉第一次进来时的模样,内里的布置不过几日已丝毫不差她的暖阁。
容蓁自认棋力不弱,连精通棋艺的大哥,亦曾是她的手下败将,入宫前她与萧誉也曾对弈数次。可萧誉现下棋艺猛进,总是压她一头!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棋路怪异又狠辣,两人下了三盘,杀的容蓁额头有了细汗。
眼见着这局又要输了,容蓁咬着唇瓣,绞尽脑汁想着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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