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稳定如他,也烦躁地吐出口郁气,「诱导治疗不起效,你连带着将整座医院妖魔化。」
「哪怕都将病历本甩出来了,面对他人三言两语还是会轻易动摇。」
「我对你的劝说似乎也听不进去,拿亲人道德绑架都不行!」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林小姐?」
林归伞顿时气弱,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回沙发椅上。
她也感到自己实在无药可救。
又过了许久,拉斐尔收拾好情绪,从白大褂衣领里取出十字架项炼,放在唇边象徵性吻了吻,「林小姐,你知道吗?」
「教义倡导人生而有罪,主会背负世间所有罪孽。」
林归伞只说:「我不信教,想让我向神乞求赦免还是算了吧。」
「我也没有传教的意思。」拉斐尔一笑置之,「其实,我反倒并不认同所谓教义。」
林归伞惊诧抬眸。
拉斐尔拨弄眼镜上的防滑链,「在我看来,人的确生而伴有原罪。」
「这世上所有罪责都是可以原谅的,但只能被你自己,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
林归伞牵强扯起嘴角,「就算我不信神,也听得出医生这是大不敬。」
拉斐尔将防滑链塞进胸前口袋,避免与项炼缠在一处,再一次吻了吻十字架,漫不经心道:「主会原谅我的,不敬神明难道就不属于他该背负的罪?」
林归伞睁大双眼,像是第一次认识拉斐尔。
素来温和有礼丶形象一丝不苟的医生,此刻金发懒懒搭在肩上,蓝眸里盛着的是不再加以掩饰的散漫戏谑。
他自称信徒,可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丝虔诚之心。
甚至有种,将自己置于神明之上的,胆大包天的狂妄与高傲。
「医生。」林归伞心情复杂,但想起医生平日里莫名的疏离感,对他现在这副模样反而接受良好,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她苦笑着说:「你简直是在告诉我,无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只要自己不承认那就不是罪,三观这么歪,就不怕带坏了我吗?」
「不怕。」拉斐尔平淡应道,唇角微微上弯,「三观歪了不属于精神疾病的范畴。」
「可能是我先前处事太温吞了,迟迟不见多大效果,如今只能用稍微激进点的法子,不择手段消除掉你的负罪感。」
「我的职责自始至终都是帮林小姐摆脱幻觉困扰,从而做到行为自控,至于治疗的副作用,你的三观正确与否全然与你接下来的处境无关。」
「林小姐犯了罪。」拉斐尔漠然道,镜片后的双眼冷淡且锋锐。
「你的是非过错交由法律审判,而我应该做的,就是将你送上法庭。」
林归伞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医生,你不能这样做。」
拉斐尔轻嗤,「为什么不能?」
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眼神,好似在说:你是个罪犯,我对你做的事都是情有可原。
林归伞急声道:「医生就不怕我对你产生排斥,愈加偏信幻觉吗?」
「不,你不会。」拉斐尔的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某种事实。
「你只会想骗也骗不了自己,这里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