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伞将尖锐的牙刷柄断口,毅然抵在了脖颈,她对照过医学书籍,确认在大动脉的位置。
呼吸急促,心跳飙升,泪水打湿了眼眶。
手已经彻底麻木,失去了知觉,可能还在轻微哆嗦,她不知道,只知道就算当场刺破大动脉,也压根察觉不了是何时动作的。
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产生自杀的念头?
林归伞扪心自问。
大脑空白一片,什么思绪也没有,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是一时兴起的冲动?
突发奇想的尝试?
还是——
她累了,不想再挣扎。
昨晚那个梦,像是荒原落下的一点火星,轻飘飘没有重量,落在漫山遍野的枯草里,却燃起一场寂然无声的火。
将她烧没。
此前经历的一幕幕流星般瞬闪眼前。
杀父弑母,半山腰别墅迎接林雨停的神降,亲眼目睹世界毁灭,她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这个世界没有希望。
就像灰烬堆里最后一点孤独闪烁的火星,任凭死灰复燃的架势再怎么声势浩大,风一吹雨一淋就扑灭了。
林归伞深吸一口气,发抖的手渐渐平复。
小臂肌肉紧绷,就要用力捅下去的那刻,耳边错觉般飘来一声叹息。
「唉,怎么这么傻呢?」
林归伞持锐器的手一松,震惊得瞳孔紧缩,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本应该离开疯人院的谢言竹。
「也不能这么说,心理压力太大,人家偶尔发泄一下呗。」陶泽弱弱道。
萧夺没好气,「你发泄是通过嘎脖子?」
晓天仪不耐烦道:「行了,都闭嘴,吵着人家了。」
「没关系的。」林归伞转头看了一圈,却只能见到空荡荡的病房,靠近玻璃窗望向走廊,又推开盥洗室的门。
一无所获,临死前的幻听罢了。
她默了片刻,微笑起来,「没有吵到我,热闹些也好。」
回应她的只馀下寂静。
林归伞强忍大哭的冲动,缓慢弓着腰,颓然滑坐在地上,细细密密地颤抖。
看向被她松开后掉落的牙刷柄,捡起来,扔得更远了些。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
无论如何,她都想要活下去。
林归伞终于崩溃地失声痛哭,不管不顾,哭得眼泪鼻涕满脸,像个摔一跤后止不住嚎啕的邋遢小孩。
被泪水迷蒙的视野中。
恍惚间,她看到拉斐尔正站在病房外,一双温柔慈悲的蔚蓝色眼眸,正安静注视她。
眨了眨眼,那道似真似假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
拉斐尔看到了林归伞即将自杀的一幕,却心知肚明,她下不去手的。
因为她就是这样,脑子不笨,但轴得只有一根筋,抓住一线机会就死都不放过,顽强得很。
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光看吃不到。
一次都没有彻底绝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