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便是许久。去掉了繁缛的拜堂,倒也不算累,就是身上的喜服过于笨重,沈白漪一度想要将它脱下来。不过都被喜娘制止了,说不吉利,哪有没挑盖头,便先脱喜服的道理。期间沈白漪吃了五盒糕点,三碗糖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外头的热闹好像与她无关。在窗外夕阳渐斜的时候,沈白漪将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一盏茶后,李玉返身归来,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身上满是暗器,她和沈白漪对了一下眼神,便闪身藏进了衣柜。快了,郁知丛快来了。沈白漪捏紧了自己的手,紧张得后背都冒了虚汗。没等多久,外头的喧闹声逐渐淡了下来,郁知丛带着一股清甜的酒气前来,只他孤身一人。一进屋,他便巡视四周:“伺候的人呢?”“我方才想睡一会儿,便将人打发了。”沈白漪低着头,眼看着一双绛红色的靴子停在自己跟前。郁知丛弯腰朝前探了探,伸手将盖头掀开,眼前之人清亮的眸子落入眼中,脸庞微红。即便沈白漪一直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成亲,这是假的,可到了这时候,依旧不免紧张。郁知丛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顺势掐着她的腰搂到自己怀里:“我还以为你今日会跑。”沈白漪只觉他太过用力,自己喘气都有些难受。而郁知丛继续在她耳边道:“你去过关外么?有绵延千里的草原、青山,一眼看过去都望不到头,我带你去骑马。山清水秀,任你四处玩乐。”“你不喜欢京都,那我们便不留在此地。”沈白漪面色没有松动,反倒更加僵硬。郁知丛一反常态,此时就像卸下铠甲的一只兔子,他继续道:“你喜欢刀剑,我让锻造师做了许多,等明日你再好好挑选。”这时衣柜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郁知丛忽地松手,从一旁的小柜里拿出来一只妆匣,打开之后是一只绯色玉簪,通体透亮、成色极好。沈白漪记得这簪子,她上次在库房见过,因为太过好看还上了心。后来从秦霜嘴里听说,这簪子是庆平公主的东西,她在宫中时最喜欢的物件儿。入侯府后她再也没戴过,说是要留给儿媳。自此她再没打过这簪子的主意,没成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了。郁知丛将玉簪拿了出来,刚给沈白漪戴上的时候,李玉忽然从衣柜中冲出来,手中软剑冲着却是冲着沈白漪去的。本来以沈白漪的身手,无论如何都能躲过去,可郁知丛想也未想,直接将沈白漪拉到了自己身后,李玉的剑没入皮肉三寸。不过在大臂的位置,并没有伤到要害。李玉此时抽出剑,低声喊道:“还不快动手,愣着做什么?”沈白漪对于她方才的举动十分恼火,虽然知道是为了伤郁知丛,可那剑竟是朝自己来的。郁岚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李玉继续朝沈白漪道:“别忘了你答应过皇上什么,速战速决。”郁知丛手臂上的鲜血和喜服渲染在一起,只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却看不见任何伤口。沈白漪迟疑一瞬,便和李玉站在了同一战线。因着成亲,所以府卫、小厮们全都去吃酒了,而王明盛和郁青还在与那些客人周旋。郁知丛朝沈白漪伸手:“你过来。”沈白漪咬紧了牙齿:“我原本就是皇上的人,我是个杀手,侯爷不该信我,将我留在身边。”“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是要让我嫁给你。”这句话不但是朝郁知丛说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让你过来!”郁知丛语气变得暴躁,也不顾手臂伤口,径直往沈白漪走去。李玉见状不好,已经和郁岚扭打在一起,没工夫去顾及沈白漪,她只好道:“杀了他,快。”沈白漪下不了手。她只好连连后退,郁知丛却越逼越紧,在两人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沈白漪忽然伸出匕首。郁岚见此,往常冷若冰山的脸此时已有松动,他采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将李玉重伤。而沈白漪的匕首已经没入郁知丛的左心房,刀剑锋利无比,鲜血顺着刀身滴落,一滴滴掉在了地上。方才郁知丛捏着沈白漪的匕首,往自己的方向送了送。沈白漪手脚忽地呆滞,下意识迅速松了手,她只觉气息都乱了许多。郁知丛眼神落到匕首上,又盯着沈白漪的脸,方才那副暴戾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受伤的表情。“如何?你满意么?”郁岚奔到郁知丛跟前,道:“侯爷……”沈白漪慌乱逃走,褪去了繁重的嫁衣,扶起李玉已经夺门而出,郁知丛却指了指她们的方向:“跟……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