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对证一查,就能知道徐问真与季蘅只是面子功夫,徐问真费如此大力气,做这一出戏出来,是为什么?
此事对徐问真有利而无害,对季蘅却会有些影响,故而她有此一言,「这话我本该先与你说,方才却忘了,现在不迟。你回去仔细斟酌,切不可一时冲动为图报恩便做下决定,日后若是后悔,倒是坏了咱们这一番善缘。」
季蘅听罢,毫不犹豫深深一拜,「娘子为我考虑至此,我又岂是畏惧一点流言蜚语之人?娘子救我全家于水火之中,我此生为娘子效力,绝不退缩。」
徐问真扬扬眉,略一抬手,含霜递来一个荷包,问真将荷包递给季蘅,「这里面有一把钥匙,稍后出去,秦风在后门等你,他会带你去一处房子。名义上既然跟着我,你们再住在下人群房便不好了。
那所院子不大,但地段不错,离府里和兰苑都很近,你们一家人住着方便。秦风会安排一对夫妇过去,照顾你们饮食起居丶房舍安全,你可以另外再雇两个人服侍你母亲,花销每个月我这边拨给你,日常生活可以交给我派去的那位娘子照顾。别过得太清简,叫人看着很假。」
京里人谁不知道她资财丰厚,出手大方。季蘅「跟」了她,还过得清简朴素才是可疑。
说完,她上下打量季蘅一番,只见他衣裳一看便是市售之物,乍一看还过得去,全靠人生得高挑俊朗撑着,近了细瞧便太不入眼。
于是吩咐含霜:「从我库里取两匹颜色素净的料子出来,给季三郎裁衣。告诉练霜那边,日后每季叫绸缎铺派人过青马巷去,取布料量体裁衣,每季——先做四身吧。」
练霜是徐问真身边自幼服侍的八位得力女使中与含霜名字对应的那位。
练霜早年成婚后便没再入府服侍,而是在徐问真的田庄上管事。一开始她主持组织了一个小的纺织工坊,雇佣庄中女子纺织,既为田庄开源,为女子们增添了一份收入。
后来织造坊的规模不断扩大,练霜又在京中开设绸缎铺,既售卖自产的绸缎丝绢,从商贩手中收各种精品绸缎售卖,雇着几位手艺精湛的老师傅量体裁衣,绸缎铺的生意蒸蒸日上,在京中小有名气。
——所以徐问真的富裕,不是全靠啃老的。
主要靠下属们努力。
事情交代过去,练霜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办,徐问真吩咐毕,心中仔细回顾,确认没什么疏漏了,笑看了有些不好意思欲要推拒的季蘅一眼,提醒他:「注意你如今的『身份』,我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坦坦荡荡地收下,最好高高兴兴地展示出去。」
季蘅听她安排了任务,立刻打起精神,郑重应是。
「去吧,有什么短缺的,告诉服侍你们的夫妇中那位娘子便好。」徐问真笑着道:「不必过于拘谨客气,咱们如今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而在外人眼中,你更是我的枕边人。倘若你的日子过得可怜兮兮,旁人起步岂不笑话我连养人的钱都拿不出来?」
季蘅又小心地答应下,徐问真见他双手捧着那个柑子,干脆叫含霜将那一盘都端了过来,「西市里应该还没有柑子售卖,这些带回去,吃个新鲜吧。晚些孩子们要过来,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回家去吧,是否要告诉你母亲真相,你与你姊姊商议着办,只是我与你们姊弟二人说的话,决不能传到第四人耳中知道,这其中分寸,你们自己拿捏吧。」
意思是,如果季母不能保证不外传,那么最好她不知道。
季蘅几乎只会点头了,他双手捧着那只官窑白地彩釉西番莲大圆盘,上面满满垒着清香怡人的青柑子,含霜送他出屋,季芷正在廊下等着。
季蘅几乎是凭本能愣愣地走出房门,与姊姊四目相对,在姊姊惊讶的目光中,才后知后觉自己脸烧得慌,只怕是发红的。
他振奋起精神,对含霜道:「请姊姊转告娘子,娘子放心,我一定将事t情做好!」
「郎君慢走。」含霜笑盈盈地对他微一低身,又有小女使品蕤捧出一件月白云纹的鹤氅,除了锦缎上织就的云纹,鹤氅通体无绣,样式简洁大方,是今春徐问真还在山上时做的。
含霜笑着将鹤氅奉上:「娘子吩咐,天气寒冷,为您寻一件外衣披着。这房里只有娘子的衣裳,请郎君担待披上吧。」
她这一举动落在满院子人眼里,便如一道惊雷,一道道目光立刻如雷般射了过来,惊疑不定地紧紧盯着季蘅。
季蘅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对含霜颔首道谢后小心地接过那件鹤氅穿上系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