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抹去了地上的脚印,将系在井壁扶梯上的绳子拉了上来,一把火点燃了。
铎鞘换了件衣服,将那件看上去血迹斑斑的裙子放进了背包里。又仔细地擦了把脸,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才和薄刃走出了水韵路。
两人步行了两三公里,又骑行了四五公里,到了一个公交车站,两人顺路搭上车回家了。
一路上,铎鞘都没有说话,看上去心事很重的模样。
坐在她旁边的薄刃轻轻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的腰。
「没什么。」铎鞘仿佛刚刚回过魂来,「我在想我把我妈正红色的口红都给用完了,她发现之后会不会打死我。」
她冲着薄刃做了个鬼脸,说不出的鬼灵精怪。淡淡的月色给她的面上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更添了几分清秀可爱。
「姐姐给你买。」薄刃看见她这幅模样,一口气也消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
铎鞘凑近她的耳边,哈出一口气:「姐给我买口红,我给姐姐口到……*」
「说什么呢,没个正经。」薄刃轻轻推开了她,板着脸正色道,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别扭似地扭头看向窗外。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铎鞘举双手投降,见好就收。
「话说,这不是和盛凌告诉我们的信息差不多?」薄刃别扭了一阵子,又凑过来和铎鞘小声讨论,「陈平的父亲陈柯在三年前那个时间点升任了广兴报社的社长。当然,以他的能力和资历,是不足以升到那个位置的。大概是使了点龌龊的手段。」
「陈柯升职之前曾经是社会调查版面的记者。」铎鞘轻嘲道,「胆子这么小,还这么迷信。就这么个胆小怕事的人,还能有什么胆子揭开社会的黑暗面,运笔如刀呐。」
薄刃摇了摇头,面上同样是鄙薄之色。
「陈平,根据老师和学生的评价来看,是个很正直的孩子,曾经在冬天跳进河里救过落水的小孩。」薄刃说,「也许他那段时间,他喜欢的女生自杀了,而他又无意间得知父亲居然是个为了争名夺利不择手段的虚伪小人,大概是对这个世界失望到了极点,才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
「盛凌也不干净。」铎鞘犹豫了片刻,委婉地说道。
「如果她真的仗势欺人,欺凌弱小,逼得同学上吊自尽。」薄刃的神色冷漠,「那么,这种人不配当我的朋。」
提到盛凌,两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个念头:
如果三年前,盛凌因为慕恋陈平,而欺凌陈平喜欢的女生徐念娣,甚至逼得对方上吊自杀。
那么,小俏和小韧的死,不会同盛凌脱不了干系吧?
盛凌可是一直对薄韧纠缠不休,而薄韧却和铎鞘是一对情侣。难道盛凌做这么一出案子,既打击报复了情敌,又毁掉了不听话的爱慕之人?
不过,推断案情要讲究证据和逻辑,并不能先入为主丶主观腻断。
另外,陈柯被吓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让铎鞘相当在意,毕竟人在极端的情绪之下,是很难有那个心理资源去说谎的。
【你们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为什么不是你,而是「你们」?
铎鞘曾以为「你们」指的是徐念娣和陈平,但是陈柯下半句话又提到了儿子陈平,看来这个你们是另有其人呐。
回头请杜桥再想办法调查一下徐念娣和陈平的社会关系吧,尤其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或许这其中别有内情呐。
铎鞘眼中的暗芒一闪而逝。不过现在是在公共场合,铎鞘并不想就案子的事情聊得太多。
尤其是,聊得越多,自己被薄刃看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虽然铎鞘觉得自己的小马甲已经糊得差不多了,可是出于人类拖延的本能,马甲在一日,她就不用面对自己和薄刃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那样同生共死的羁绊,爱恨难辨的纠缠,相濡以沫的无数个日夜,却以骤然的离别和残忍的欺骗写上终章。
铎鞘微阖双眼,掩去自己神色中汹涌似海的愧疚。
内疚是伤人的苦酒,硬着头皮咽入嗓子,没有脸面在那人面前落下辛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