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注意梁承骁隐约蹙起眉的表情,抬头正好看见院落里有几个小太监正合力抬着一摞奏疏,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顿时忘记了刚才要说什么话,震惊地瞪大眼,问:“殿下,您昨晚是一夜没睡吗?”
“这么多折奏,起码是未来好几天的量了吧——您全给批完了?”
“……不。”梁承骁按了下眉心,神色有点古怪,“不全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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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东宫以后,谢南枝基本上每天都醒得很早,这日破天荒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将近中午时,书棋通红着脸来敲门,问要不要沐浴,他才从倦梦中醒转,懒怠地打了个哈欠:“传吧。”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还是在书桌前,等醒来就到了床榻上。
熬夜看奏折果然不可取。
等吃上厨房送来的热腾腾的粥菜时,谢南枝不由得自我反省。
昨日用过晚膳后,直到亥时,梁承骁也没有歇下的意思。谢南枝起初还眼巴巴盼着对方能开一开尊口,叫他去休息,他也好顺坡下驴。尔后时间越长,眸底的光辉也一点点黯淡,乃至逐渐失去灵魂,凭着肌肉记忆机械地批完一本接一本。
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梁承骁打量他的眼神从开始的疑惑,慢慢转向讶异、试探、怀疑,最后演变成一池平静麻木的死水。
等到桌案上垒着的奏本快要把他整个人挡住的时候,梁承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困的话就去睡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等他起身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谢南枝早就撑着头,迷迷糊糊睡着了,墨迹在宣纸上拖了长长的一道,沾到了外衣袖子。
……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谢南枝正喝着粥出神感慨,没发现书棋站在他身后,一边面红耳赤,一边隐晦又担忧地瞟他的背影。
这些天太子殿下对他们家公子的宠爱,人人有目共睹,照理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书棋看在眼里,心底却有些喜忧掺半。
原因无他,阖宫上下皆知太子爷自小在北境长大,精于骑射不说,体力和武艺均远胜常人,每年在皇宫的围猎上都能轻松拿到头筹,可谓英武不凡——而他们公子的身子骨却着实弱了些,连诊脉的大夫都说,这是过去受了损伤,耗及根本,平日须得仔细养着,不然就算不生大病,小毛病也是接连不断的。
只是昨晚一夜的功夫,他们公子就如此疲倦受累,长此以往下去,也不知承不承得住太子的恩宠。
起初,这个想法只是冒了个头。
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詹事府来了几个殷勤的管事,送了好些稀罕的吃穿赏赐过来,满脸殷勤地赔着笑,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叫公子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