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歧对上那双暗沉的黑眸,一瞬间便偏开。谢骋见他偏开视线,瞥着淡漠无比的脸,也错开了视线,低垂下头,修长的睫毛敛下来,面无表情地从裴歧身侧经过,锁链碰撞的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宫道回响。
孤还好
等徐鞍带着谢骋彻底离开宫道。
五皇子小声问:“太子哥哥,刚才那个哥哥干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侍卫要抓他。”
“不知。”裴歧敛了敛唇,接而低声道,“小五,这种事我们还是少关注好。”
“好。”五皇子点头。
裴歧带五皇子回到东宫。在书房跟他下棋。五皇子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在御书院学习的时候发生的事。御书院是专门让他们这些皇子读书的地方。自从他母后去世后,裴歧就没去过那地方了。
裴歧耐心地听他说,顺便教他如何下棋。陪五皇子玩了一下午,裴歧一时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等到夜里便思量到睡不着了,辗转反侧。第二日,因着半夜都没睡,裴歧精神不济,身体又病倒了,一直待在寝殿未曾出过门。
再躺了两日。承帝派刘公公带了旨意过来,让他明日去上早朝。
大理寺审问的极刑能熬过一日都难,三日过去才招,大概是什么极刑都试过了。裴歧坐在书房,盯着一处,眉目怅然,却又带着极度的不甘。他一直坐在书房,最后在书房趴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日,休整好衣冠上朝。裴歧淡然着脸到行列中站好。裴构被侍卫搀扶着,坐在御座的一边,眉眼乖戾。
百官给承帝行完礼。承帝道:“徐鞍,三日已过,那北越质子可是刺杀构儿的元凶?”
徐鞍走上前,望了一眼左相,随后道:“回殿下,正是他。”
承帝眉头紧皱。裴歧身体瞬间绷得格外的紧,握着笏板的手捏出一些汗来。
徐鞍继续道:“末将与大理寺卿一同审问他三日,他才肯招,那质子说,因为前些日子在宫里遇上三殿下,当日被三殿下欺辱了一番,心下气不过,便借着围猎的时候混入守卫中,找机会报复三殿下。他还说,他也不想取三殿下性命,主要是咽不下那一口气。”
裴歧彻底愣下来,敛下的眸子闪过不可置信。
承帝望向一边的裴构:“构儿,可有此事。”
裴构有些怨愤,但当着承帝的面,不好表露出来,闷声道:“回父皇,确有此事,但他一个北越的质子胆敢刺杀我,实在是不把我们南晋放在眼里。”
“你如何欺辱他?让他这般怀恨在心?”承帝表情阴沉下来。
裴构看着他阴沉下来的脸,心底发怵,支吾了会:“父皇,那日儿臣突然见他出现在宫道上,见他相貌陌生,以为他是贸然闯进宫里的,实在是不知道他是北越质子,不然儿臣不会冒犯他的。”
承帝反问:“那就是说,如果他不是北越质子,你觉得冒犯他理所当然是吗?”
裴构不敢说话了。
承帝重哼了一声,裴构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看来是朕把你惯坏了,愈发没了规矩。”
“父皇!”裴构立即央求道,“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开恩,儿臣的腿可是因为他才伤的,父皇你定要帮儿臣啊,不然要让儿臣如何甘心。”
承帝看一眼他的腿,到底是心软了下来:“行了,这段时间你就在你殿里待着养好伤,别的地方都不允许去。”
“知道了,父皇。”裴构松了一口气,接而不依不挠道,“可是,父皇,儿臣的腿可不能白白受了伤,何况他只是北越的质子,能够这么肆无忌惮的刺杀儿臣,实在是恶劣至极,父皇您不要轻易放过他。”
“闭嘴。”承帝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裴构不情不愿地收回话,憋屈着脸低下头。承帝向来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左相你认为如何处理?”承帝望向左相。
“回陛下,臣以为还是依照我朝刑律处置,无论他苦衷如何,当众谋杀我朝皇子,乃是重罪,若是我朝子民犯下此事,诛九族都不为过,依臣看,应当处死,以儆效尤。”
“好,就依左相说的来。”
裴歧听到承帝的话,敛下眉间的急切,他不动声色偏头望向另一侧,在第二排立着的兵部尚书。兵部尚书曾经与李济有过交情,对边境的事宜也很清楚,注意到他目光,顷刻站了出来。
“臣望陛下三思!”
承帝皱眉:“你有什么事?”
兵部尚书抹了抹额头的汗:“陛下,那北越质子原是北越的太子,臣还听说,在他到我朝作质子之前,北越皇帝是非常宠爱他的,现在北越皇帝已经病危,却还没立太子,想来是希望这个质子回去的。前边战事正紧,但臣收到消息说,北越已经有和谈的意愿,若是现在就把北越质子处死,到时候不好跟北越交差啊。”
承帝不久前收到过李济给他的折子,意思也跟兵部尚书说的相差无几。承帝沉默半刻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他既然让构儿差点没了双腿,那么就让他跟构儿受的罪一样,李司益,杖责五十大板,一直关在牢里,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人。”
“是,微臣遵旨。”大理寺卿李司益上前领旨道。
承帝想到什么道:“徐鞍,那质子不是被扔到禁宫去了,朕记得他来我南晋时,尚且是一个几岁的孩童,如何能避开守卫混进上林苑,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构儿刺伤。”
徐鞍道:“那质子说他从小就学武功,是在北越的时候练武师父教授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