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行。孤只有你一个,孤不容你有任何闪失。”裴岐偏头看他,一字一顿,“孤信任的只有你,懂吗?”
崔实愣了愣,随后眼眶微微一润,目光落在裴岐那张俊美的脸上:“那殿下认为谁可以胜任?”
裴岐把白棋放到棋盘上。他不想动用外祖父那边的人,因为一旦暴露出来,就会波及到他外祖父。他外祖父正在带兵打仗,他不应该给他外祖父添堵。他也不想动用自己人干这么剑走偏锋的事。
这几年裴岐都是待在东宫,几乎都二步不迈,除了私底下跟他外祖父联络,别的人他很少接触。他能够想到的唯一选择确实只有谢骋。但是谢骋又让他不得不防,如果不是他的处境实在过于窘迫,他是不会过多接触谢骋的。
沉默了一会,裴岐开口:“谢骋的武功怎么样?”
“殿下找我?”
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裴岐握住白棋的手微颤抖了一下。他即刻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偏去,就看到谢骋站在那里,不知道他出现在哪里多久了,居然能够这般神不知鬼不觉,裴岐语气顿时沉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骋望着他沉下来的脸色:“刚来。”
裴岐暗松一口气,声音收敛了点:“孤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出现在东宫?”
谢骋只是盯着他不语。裴岐挥了一下手,示意崔实离开。崔实转身离开。
“过来。”裴岐说。谢骋走到他身边,靠近他。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棋盘,再瞥一眼他怀里抱着的桂花糕。裴岐注意到他的目光,把那盛着桂花糕的盒子递到他跟前:“你想要?”
谢骋望向那小巧玲珑,雕刻着好看花纹的桂花糕,窥到其中一个,伸手拿起来,薄唇咬了一口。裴岐看他拿那糕点,本想提醒那他咬过的,但见谢骋已经吃了,就没说了。
“过几日围猎,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裴岐放糕点回桌面,说起了正事。
谢骋眉目一顿:“前几日殿下似乎并不想我参与?”
“那是前几日,前几日孤心情不好。”裴岐面不改色地说,“现在孤反悔了。”
“如果殿下想让我去,我就去。”谢骋微弯下腰,靠近他,卑躬屈膝。哪怕知道他很防备自己,但是只要他肯吩咐,他都会去做的。
听着他的话,裴岐心底有点满意,偏头望了他一眼,倏而收回视线:“你有什么想要的?”
谢骋:“只要殿下给的,我都喜欢。”
裴岐目光落在他脸上,琢磨着他的表情。静默了一会,从袖口里掏出两个平安符,握住谢骋的手,把平安符放到他掌心。
因为练武,谢骋手掌有一层薄薄的茧,与裴岐那白皙光滑的手掌相比,显得格外的粗糙。谢骋感受到手被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包围着,他黑眸看着握住自己手掌的手,眉目沉静而专注,像是看珍爱之物,怎么也看不厌。
“孤昨日跟皇太后到元照寺祈福,顺便求了两个平安符,你喜欢哪个?”裴岐说。元照寺是京都最大的寺庙,平日里不少皇亲国戚还有王公大臣都喜欢去那里祈福。皇太后尤为喜欢,裴岐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相信人定胜天,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把自己的心愿托付给一个虚妄不存在的信仰,他只觉得可笑。
如果不是皇太后以为边疆将士还有即将到来的围猎祈福为缘由,宫中嫔妃与众皇子都跟随而去,他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至于求平安符,他知道有人会需要的。有人需要那他就给,哪怕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东西,但只要是他的东西,或许有人就能当做宝呢。
谢骋从他那手里移开目光,转而落在那两个小锦囊上,锦囊的外边绣有平安符三个小隶:“两个都是一样?”
“差不多。”裴岐道。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地在寺庙门口一个瞎了眼的和尚那里求来的。很普通且简陋的平安符。谢骋从他手心里拿起一个,眼眸微微一亮:“谢殿下。”
裴岐松开握住他的手,接着道:“围猎在上林苑,届时父皇必定会让我们这些皇子狩猎,崔实会安排你混进去的,你找他帮忙即可。时机一到,你自己找机会出手,不必取三弟的性命,让他一两个月下不来床即可。”
“殿下很信任崔护卫?”谢骋听着他的话,站起来,靠近他的座椅问。
“当然。”裴岐想也没有想就说。
谢骋薄唇抿紧:“那殿下是不是也如信任他一般信任我。”
裴岐目视着棋盘,没有看向他,不紧不慢道:“崔实从孤记事起便跟在孤身后,孤信任他毋庸置疑。对于你,孤也不想骗你,你跟随孤的时日相比崔实来说差点,这信任程度自然也差点。”
谢骋望着他那张淡漠的脸,倾身把手搭在座椅两侧,脸凑到他跟前:“那殿下怎么样才会跟信任他一样信任我?”
“听孤的话,孤自然会信任你。”裴岐偏头,正对着谢骋那几乎要贴近自己的脸,面色丝毫不变道。
“好,”谢骋应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轻声说了一句,“殿下不放弃我的话,我自然永远都跟随你的。”
他声音很低,喃喃自语般,似是说给裴岐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裴岐顿了一下,偏开头:“没事了,你回去吧,在这里待太久,被别人发现就麻烦。”
谢骋离开。裴岐手划了一下棋盘,上边布好的黑白棋子瞬间混成一团。
上林苑,皇家猎场。在场的都是王公大臣和世家子弟。围猎还没有开始,裴岐坐在水榭旁边休息,边上的侍女为他泡茶,裴岐拿起来,抿了一两口,观赏着湖里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