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听舟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如果不是安姐要离开云城,怕是还请不动人呢!”
奚听舟大学是学表演的,席间七嘴八舌的正是他电影学院的同学。他毕业后甚少参加过同学聚会,理由说起来也是格外简单——没混好,不想去自讨没趣。
这些年影视行业不景气,他班上二十几个同学,有的考研继续深造,有的当了艺考老师,还有的去做短视频自媒体,剩下的基本都转行了,留在云城的也就在座七八个同学了,而真正像他这样还在拍戏的更是屈指可数。
今晚的主角是准备离开云城回老家发展的裴安,对方看他进门,几句寒暄后一把热情地拉他到自己身边的空位置坐下,掏出手机要合照,嘴里还说着开玩笑的话:“抓紧时间跟未来的大明星拍一张,以后你红了这个合照就值钱了!”
奚听舟也不想拂人兴致,配合地靠近裴安拍照,然后听见三声有力的敲门声,随即进来了一个佩戴着“经理”铭牌的套装女士。对方径直走到了裴安身边,弯腰凑过来跟她说话。
奚听舟因为正好坐旁边,倒是把话都给听全乎了。
大意是店里要招待一些其他的客人,需要让出他们现在的这个包间,更换到其他包间去,为表歉意,今晚的消费可打半折。
这名经理的用词虽然礼貌,也表示了带来不便的歉意,但口吻却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旁边听了一嘴的男同学不悦:“干嘛呢!这包间咱们先来的!凭什么你们说要换就换?”
“没事,换吧,反正还没上菜!”裴安安抚男同学,又大方开玩笑道,“这可是松云涧,半折呢,别跟钱过不去!我都要离开云城了,就不给它gdp做贡献了!”
松云涧是有名的宫廷菜饭馆,不仅消费高,也很难定位子。
东道主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边起身拿包袋、拿衣服还不忿气地嘀咕道:“什么大人物啊,还得让包厢呢!”
更换了包厢后,饭菜很快上了桌。奚听舟跟同学的联系很少,加上尚在影视圈,自然受到的关注更高。被问及近况,他也老实回答,说自己两年前签到鼎星影视后,陆续拍了几部戏,估摸着最近能播了。但毕竟有保密条约,也没细说拍了什么戏。
裴安感慨道:“听舟以前可是我们专业第一呢,你要是都红不了,那就天道难容了。”
旁边有人搭茬调侃道:“嗐,听舟都不行,那我们就更不适合吃这口饭了。”
高帽戴了上头,奚听舟却不好意思接话。他比同班同学好一点,签到鼎星后还能接到不错的戏,但戏没上映,他依然还只是十八线开外的小糊星。
毕竟是相熟的多年同学,言及校园往事,聊天便热烈了起来。推杯换盏间追忆一下青春往事,觥筹交错到最后,大家都喝得醉醺醺了。
有女生过来给裴安敬酒,说着说着突然就抱在一起痛哭,说“舍不得你走”,说“以前不是很喜欢演戏吗,怎么就放弃了”之类。
裴安也醉意上头,抱着女同学嘟嘟囔囔地说:“理想不能当饭吃啊!拍戏赚不了钱啊,连自己都养不活。如果不是因为要离开云城了,我都舍不得来吃一回松云涧。”
两个人哭成一团。
奚听舟坐在一旁,内心五味杂陈。离开一个城市,尤其是这种明明想留下却无法融入而不得不离开的失落,他能感同身受。
前两年他没戏拍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弃想过离开,幸好他扛住了。可如果他当时——如果当时不是因为遇到了秦千浦,说不定开饯别宴的就是自己了吧——不,他连饯别宴也开不了,因为两年前的他根本吃不起松云涧。
奚听舟有点压抑,想出去透透气,便借口去上厕所站了起身。他径直下楼去了收银台,跟服务员道:“麻烦敬亭轩结下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