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苏以安穿着睡衣去洗漱的时候,顶着一脑袋没来得及捋顺的头发,举着牙刷看向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谢不辞,颇有怨言的开口:“你上早八的时候有没有起这么早过,就至于这么火烧眉毛的?让你不到七点就像催命的一样。”
“放心吧今天肯定极速版。”
在进苏以安家门之前,谢不辞已经在各个环节都找好了人,什么检查都是人到了立马就可以做,做完当天就出结果。
并且为了防止他俩在医院就打起来,谢不辞还专门嘱咐找好的医生到时候不要胡言乱语的瞎科普。
谢不辞把刚烤好的面包片抹上果酱打包好,因为记得要验血,便没直接递给苏以安。
等都换好衣服收拾完,到医院正好是人最多的时候。
八点多的医院,挂号收费那边排了好长好长的队。
因为人多,一人一句话就显得特别嘈杂。
苏以安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拿着提前安排好的挂号条和检查单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着检查室的医生喊名字或者叫号。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不辞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但再迟钝都能看得出来苏以安的反应有些太偏激了。
他宁愿苏以安掐着他脖子说敢玩出个孩子就弄死他,或者扇他一巴掌骂他一顿把孩子打掉,然后跟他要一大笔钱。
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越是这样谢不辞越觉得良心不安。
“以前给我爸看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坐在他病房门外的椅子上,拿着厚厚的一摞我根本看不懂的检查结果,脑袋空空的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
“那会没人给走特权,我也没有钱给他看病。”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才能留住他。”
所以苏以安总对医院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说不上怕不怕,更多的是抗拒和无奈。
这会谢不辞忽然有点后悔专门给安排人了,这种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氛围挺好的,时间过得慢一点也可以,队伍再长一点也没关系。
“那你……”
“我能做的都做过了,我一直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
“直到生雪团那会,我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我看着那超级长的麻醉针扎进我的身体里。”
苏以安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向手中被他卷的恢复不了原样的白纸,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才继续开口。
“疼不疼早就没印象了,但是我怕,怕到整个人都在发抖,怕到就算神志不清,手也是紧握成拳头的,我能感受到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我控制不了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耳朵上。”
“然后我才意识到,我好像有点太自私了。”
“因为我没问我爸到底愿不愿意用这么痛苦的方式吊着一口气,也不知道他看着我用上不得台面的方式给他挣看病钱他会不会难过。”
谢不辞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一直觉得苏以安从大腿纹到小腹和侧腰的那个纹身漂亮,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蛊惑感,却从没意识到那是苏以安自暴自弃遮掩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伤疤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