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了几秒。
女人声线妩媚,却又寡淡无情,字字句句,都透着疏远和决绝:「我们到此为止,你别再来找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你怎么处理啊?」男人的声音则更加耳熟,但又带着陌生的压抑丶卑微和委屈,「你想怎么处理啊?」
女人一如既往地冷漠:「这与你无关。」
「我的孩子,怎么就跟我无关了?」男人头颅低垂,声音沙哑,那带着浓浓哭腔的语气,仿佛就只差嚎啕大哭,只差跪地乞怜了,「姐姐,我求你了,你把它留下来吧。」
「我会保护你们照顾你们的,我也会乖乖听话,我现在每天都有好好待在公司。」
半晌,女人淡淡出声:「你还小,忘了吧!」
孽缘。
一对男女对错难辨的爱恨纠缠,没什么了不起的,狗血的剧情来自生活,而生活远比虚构的剧情狗血。
假如里面的人,是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她说不定会在不痛不痒的一声叹息后,还虔诚地给予两人祝福。
毕竟,孩子总是没有错的。
那错的又是谁?
屠准大脑放空,麻木地推开门,走廊的灯光蔓进室内,将纠缠的两人照得蒙蒙发白,晏知安和乐眠几乎是同时转眸看过来。
两双眸,一双无波无澜,一双波涛汹涌,就像一把钝刀,万支利箭,同时刺穿了屠准,那一刻她是个什么心情,还真是说不上来。
晏知安声音发颤:「你你怎么……」
屠准平静地扫他一眼,又定定地看向乐眠,她神情淡漠,两只柔媚又深邃的狐狸眼坦然又大方,肤白如凝雪,红唇娇艳冷傲,微微抬着下巴,扬手,将半挡在身前的男人推开。
她莞尔一笑:「好久不见,阿准。」
精明飒爽的总裁助理,摇身一变成了心内科的医生,雪白干净的大褂,救死扶伤的医者,似乎与她出类拔萃的外貌,与她随性恣意的神情相悖。
抛开内在的诡谲不谈,这外在的金玉,也的确值得男人为她要死要活。
「是啊,好久不见。」屠准敛眸一笑,黯淡的目光从她平坦的小腹梭巡而过,又落在晏知安脸上,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知安眉头紧蹙,看她的眼神,有忐忑,有心虚,垂眸苦寻措辞,又咬着下唇,两只拳头攥着,终究沉默不语,步子悄悄挪动,欲盖弥彰地重新挡在乐眠身前。
「你怕我打她?」他那心思明目张胆写在脸上,小动作又一个接一个,屠准看在眼里,不由得冷笑一声,「哥哥知道吗?」
晏知安缓慢地摇了摇头。
屠准轻哼了一声,又问:「知道她多大了吗?」
他这个时候就真的像个因血脉威压而乖巧听话的弟弟,吞吞吐吐道:「比哥哥……大两岁。」
屠准合眸忍了忍,齿关紧咬,狂暴的风在胸腔处呼啸,卷着酸涩的滋味,激起泼天的浪涛,她喉间梗刃,眼眶骤湿,一字一句,只比他刚才的苦苦乞求,更压抑,更委屈,更卑微了:「那你又知不知道,哥哥身体不好。」
「你是想,逼死他吗?」
大概因为一夜未眠,屠准头脑晕眩,双眼又蒙了一层雾色,如今更加看不清楚这逼仄的空间里,阴暗复杂的一切了,她扶着墙,险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