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父带着摄政王去书房议事,沈悦然这才有了机会与沈夫人独处。
“母亲,刚才在门口并未见到姐姐,可是姐姐还未被找回?”
虽已知晓沈悦希早在捉奸那日,也就是昨日被陈贵妃押着回了沈府,但她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表面上真的像是一个关切姐姐的好妹妹。
也因着往日两姐妹关系甚笃,因此在她问起来的时候沈夫人也没有瞒她,将昨日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简要说明了一下,话尾还不忘替她可惜道:“若是用上正经法子,她与六皇子也不是不能成,可她偏偏用上这一遭,这下子,若是六皇子拒绝,她可如何是好啊。”
见母亲是真心实意地为沈悦希难过,沈悦然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些她不好的话,只能劝慰道:“母亲莫要太过伤心,也许是姐姐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下如此错事,待我去找姐姐聊聊,说不定能劝解她几分。”
“如此也罢,反正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你就先去祠堂看看你姐姐,自昨日回来她便被你父亲罚跪在祠堂,到现在也没有进过一滴水,吃过一粒米,你去的时候给她带点吃食,不要叫她饿坏了身子。”
“女儿晓得了。”
得到沈夫人允许的沈悦然从厨房带上点温在灶上的米粥,拎着饭盒便独自前往了祠堂。
沈家祠堂里,沈悦希跪坐在蒲团上,脊背弯曲,双臂随意耷拉到地,头往下自然地垂着,拉长了后脖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整个祠堂里昏暗无光,只有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几缕光线能照亮一点地方,除此之外便是阴沉沉灰森森,越发衬得她死气沉沉。
听到门开的声音也无动于衷,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要成了蜡人一般。
沈悦然一推开门见到的就是此种场景。
而此时祠堂门大开,耀眼的阳光猛冲过门照在活着的人的后背上,屋内的昏暗与室外的阳光仿佛把沈悦希割裂成了两个人,身后是光明温暖,身前是看不透的黑暗与阴沉。
而她的脸此时正隐没在黑暗里,仅仅留有耳后还存于光明。
“姐姐,我来看你了。”
听到声音的沈悦希缓缓晃动了下身子,可到底还是没有动,只有低沉嘶哑的声音从低处传来,“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母亲让我来给你送点吃食。”
到这时沈悦希才有了动作,慢慢转过身子,隐在暗中的脸庞也由黑转亮,露出她那憔悴的脸庞。一双杏眼早已变得无神,两双眼皮耷拉着遮在眼球上,眼底是浓重的墨色,脸色略显暗黄,嘴唇更是干燥的起了一层一层死皮,更甚者还能看见纹路上的点点猩红。
“我想起来了,今日是你的回门日。”
“是。”
“此桩婚事妹妹可还满意?”
沈悦然没有出声作答,沈悦希也并没有想问到什么答案,只是自顾自又说着,“若是我不逃婚,此时回门的应该是我。若是我没有逃婚,或许那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若是我履行婚约……”
“不,即使我没有逃婚,我也不可能嫁给摄政王。”
原本嘀嘀咕咕的沈悦希突然提高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又转过身去,只是这次不再是垂头塌背,而是挺直了身板,端端庄庄地跪在原位。
沈悦然走上前蹲在她身侧,将盒中的粥拿出来端给她,劝道:“姐姐多少吃点吧,你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得了。”
听到此话的沈悦希置之不理,可沈悦然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身边柔情劝着她保重身体的人。
“姐姐可是怕我在里面加点不好的东西?”
只这一句话,像是戳中了沈悦希某可不可言说的秘密一样,她立马转过身子朝向沈悦然,拽着她的手腕反驳道:“我没有。”
而后又像想起什么般,接着道:“姐姐知道你不会的。”
沈悦然看着眼前惊恐而带着笃定的眼神,好似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一瞬间既有了然,又有茫然,她原本以为这只是她的猜想,即使她所知道的线索都指向眼前这个人,可她还是劝说自己,当年的小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可此时沈悦希的反应却给她当头一棒。
原来那时,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