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悄悄地告诉他,他发现墙上贴着的纸老虎缺了个耳朵,美和听罢,没好气地把他的手脚塞进薄毯子里。让他不许捣乱,乖乖睡觉。可他根本睡不着,但他会乖乖地说,好。然后一眼睁到天亮。纸老虎始终笑着,但笑得很疲累了。但纸老虎会跟他聊天,给他讲好多好玩的事情,他听着听着,就不难受了。纸老虎告诉他,它是他一个人的朋友,是天庭派来的神兽,所以要跟他悄悄地交朋友。所以他也把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告诉了它,其实他对床单过敏,身上起了疹子,又痒又红。纸老虎表示了解,然后傻乎乎地笑着。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缺了耳朵的纸老虎,只会咧着嘴笑。春澜圆里的花全开了,沈望过敏得厉害,便让钟点工阿姨把院子里的花都铲了。但他身上还是起了不少红点,尤其是胸口那里,痒得很,又不能挠。他没一个月就想念酒精的味道。正巧viki又硬拽着他去cb,沈望再三说不去,但是viki这次态度极为强硬:“你今晚必须来,否则你肯定要后悔终生。”沈望没办法,还是去了。他到了包厢,人没几个。桌上摆了几瓶洋酒,看得沈望心里痒痒,其中一个脸熟的,热情地招呼他:“小沈喝什么?我帮你点。”沈望说:“给我点杯果汁就成。”viki颇为惊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沈望把大衣叠放在沙发上,只说:“我过敏了,不能喝酒。”viki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包厢里陆陆续续来了些不熟的面孔,大家也就随便聊聊,并不叫少爷小姐,就这么干坐着。沈望暗地里追问起viki,为什么非要他来?viki只做了个“嘘”的表情,说有惊喜。去年viki送给他的“惊喜”是长得像顾重的少爷,说是惊吓其实也不为过。他心里没报期望,只准备12点前回去睡觉。等人差不多到齐了,沈望倒是有点困倦,这两日他都失眠没睡好,身体本就疲累。沈望便靠在viki的肩头,听她和其他人说八卦,听着听着,沈望便阖上了眼睛。唤醒沈望的是一阵小的呼喊声。沈望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眼前隐隐约约有双蹭亮的尖头皮鞋,他还没看清是个怎么回事,viki便揽着他的肩膀,小声地喊了句:“surprise!想要感谢我的话,就把你家里珍藏的那瓶酒给我带来。”沈望愣愣的,心说,那瓶酒被他打碎了。他后知后觉地猜到了“惊喜”的意思,他紧张地抬头,果然见到了顾重。顾重似乎刚下班的模样,西装搭在手臂上,挽起洁白的衬衫,露出蜜色的手臂,眉眼间有丝疲惫。顾重的眼神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身上,两人视线交汇了两秒钟,顾重便立刻收回了。viki立刻起身,亲昵地搂上他:“你总算来了,我们可等你很久了,迟到的可要买单。”顾重半抱了下她,绅士地说:“这是自然,你们随便点。”“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就怕我们这帮酒鬼要喝穷皇图了。”顾重笑着回:“那倒不错,我回去继续做我的游戏开发,让那老头自己头痛去。”大家爽朗地笑起来,viki又招呼顾重到沈望的身边坐下,说是买单的坐中间。沈望心如乱麻,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手心里满是汗,根本不敢看顾重,然而顾重径直走到沙发最外面,坐下后说:“我坐这里就好。”“也行,”viki见包厢里安静得很,又说,“不过你和沈望也有两年没见了,真的不聊聊?”沈望紧紧地抓住viki的手,心绷得很紧。viki这句话问得太过尴尬,顾重沉默了许久,沈望头不敢抬,怕顾重转身就走。也是,他们哪有什么好聊的?当年分手,分得如此惨烈。他对顾重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那天,下着大雨,顾重临走前,紧紧地搂着他,像是生命里最后一个拥抱。但他却只是拍了拍顾重的背,替他捻去了大衣上的雨珠,然后说,要是以后喜欢上别人,千万别对他这么好,容易吃亏。当他以为顾重会沉默到底时,他听见顾重说:“我们前两个月在纽约见过了,他还差点拐跑了我的工程师。”沈望不知该怎么回,露出呆滞的表情。倒是viki替他出面解释:“季箫走了,他难过才去酒吧里喝的酒。”顾重静静地抽起烟,并不接话茬。包厢里静得沉默,大家欲盖弥彰地玩闹着,但都遮掩不去这屋里的尴尬。viki使劲朝他使眼色,叫他去跟顾重说说话,但他手脚僵硬,估计表情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