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不理他,只是余光瞥到他拿着单子翻来覆去地看,最终跟酒保要了杯鲜榨果汁,顾重在心底嗤笑,但沈望似乎不怕他的冷淡,还跟他说:“这里只有橙汁,其实我比较想喝西瓜汁的,你想不想喝?我刚刚在路边看到了,我可以去买。”顾重只问:“这么多位置,你偏偏要坐我旁边?”他以为沈望会找个借口,但实际上沈望却很直白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道:“我只想和你坐。”他被这样的直球堵得说不出话。然而沈望还补充道:“两个意思上都是。”“这是调情?”“是真心话。”“你跟我的工程师、闫怀、徐斯都是这么说你的真心话的吗?”“不要这么挖苦我,你不是这样的人。”顾重感到很反感:“少说得好像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沈望不再跟他辩解,但顾重知道他的潜台词,“你太心软了”,这是沈望从前最爱跟他说的话,但后面往往跟着的是“可我不喜欢心软”,然而现在的沈望却要把他的心软利用到底,他怎么能不愤怒。酒保把橙汁推给沈望,沈望嘬了一小口,整张脸都蜷了起来。沈望还跟他抱怨了句,说“好酸”,但他却不想搭理他,只是拿手指沿着酒杯的杯壁画圈。他刚喝了两口时,一盘汉堡就被推到了他的面前,他朝侍者皱起眉:“我没点这个。”那年轻的侍者了然地对他说:“你旁边的那位先生替你点的。”沈望朝他温和地笑笑,而那位侍者似乎也第一次见到用汉堡搭讪的招数,很是八卦地打量起他们俩,顾重几乎对沈望的新招数感到疲软,可怜不管用后,就开始高中生般的稚嫩追求?顾重对他说:“没有人会在酒吧里吃汉堡的。”沈望说:“怎么没有?你看隔壁人不就在吃汉堡?还吃薯条。”顾重扫了眼那副青涩的装扮:“那是两个高中生。”沈望说:“你也才二十六。”两人面面相觑,顾重刚想纠正他是“已经二十六”,这个年龄意味着顾重不会为他放弃自己的尊严、安定的生活以及再次爱上他。他想这么告诉沈望,但是他的目光在停留在沈望瘦弱的背脊后,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残忍的那一面被他冒出来的善良压倒了,又一次。然而旁边那两个高中生听到动静后,却转了头,其中一个很是面熟,脸颊两侧都是雀斑,而跟他接上视线后,雀斑有发热、发胀的趋势,而另一个则看上去开朗随性不少,扫过他们两眼后,就停留在沈望身上,沈望也吃惊地说了声“你也在这里”,顾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少年是和沈望搭讪的那个,不满二十,或者正好二十,是沈望一向留情的类型。他曾经一度自嘲,沈望不和徐斯在一起的理由或许是徐斯太成熟了,而沈望先天地喜欢稚嫩的少年,对那种苍老的大叔兴趣不高。那现在,出现了更年轻的人。沈望果然很热情地跟那个少年攀谈起来,两人的视线还总是朝他投来,沈望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绯红。顾重客气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那少年没有敌意地说:“你就是他的……沈说的没错,你的确很酷。你是中德混血?leon也是德国人。哦我忘了说,我叫an,我们是来新西兰毕业旅行的。你们愿意跟我们拼桌吗?我们俩无聊得很。”沈望看向他,很是紧张。顾重拿起酒杯,说:“当然可以。”那两个少年很是惊喜地帮他们叫了几瓶酒,但沈望依旧喝果汁。叫leon的雀斑少年很是恍惚地被安排在他的身侧,哆哆嗦嗦地向他问好,当他提起冲浪时的初遇,顾重才想起这桩事。他长了一张很平和的脸,只是在一众姣好的面容里显得过分普通,但一双眼睛灰得比顾重要地道得多,但他比顾重见过的绝大多数德国人都要腼腆,只有凑近他,才能听清他说的话。leon起初是跟他说冲浪,后面便讨论起了他的初恋,leon很挫败地说,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很苦恼,顾重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地说起自己的心里事,但可能是喝了点酒,他跟顾重说:“他跟你一样,也很会冲浪。”顾重注意到他用的是“he”,leon意识到后很窘迫地说:“你反对gay吗?”顾重道:“怎么会,我自己也是。”leon的眼睛亮了又亮,顾重笑着说道:“但初恋向来是要吃苦头的,我的初恋回忆也很难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也是暗恋?”顾重纠正他,说:“是识人不清。”“这样啊,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我明明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