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絮在看到她时,微微有些讶异。
他听说这几日追查阿环尸体的是两个年轻人了,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这么年轻,却敢查陈家的旧案。
一曲唱罢,众人陆续退场,他也退至后台,对镜坐下,慢慢地开始除去面上油彩脂粉。
忽然间,脖颈处一道雪亮的剑光横来,然后便是一道冷声:「宝华楼地魔,你养的?」
封澄没曾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是个眉目清朗的少年。
他看起来与赵负雪的年纪差不到哪里去,许是十七八岁,或者说是二十来岁也可以,眉间神色温软,即便是被见素指着,依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从容模样。
他慢慢地卸去钗环:「或许是。」
封澄站在他的身后,斜睨了赵负雪一眼,他心领神会,当即刀刃压入男子脖颈一线,她看着铜镜中映出的男子面容,冷冷道:「你想清楚再答。」
他微微一笑:「姑娘收回剑去,我一一道来。」
封澄道:「先说,宝华楼地魔是不是你养的」
陈絮温和地弯了弯眉眼:「姑娘已经知道答案了。」
说罢,他开始擦洗脸上的痕迹:「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对了,就从宝华楼那个养不熟的东西开始说吧。」
「豢养魔物。的确是我干的,我用四十九人的性命,养出了宝华楼这个东西。」
封澄杀魔多年,见过的罪人多了去了,罪人伏诛之时,什么奇形怪状的样子都有。有痛哭流涕的,有抵死不认的,还有装疯卖傻丶意图偷袭的,可像面前男子这样从容不迫地交代丶好似这些事都是别人干的这种,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阿环的死,倒是个意外,你知道的,我本来打算用五十人养出宝华楼来,谁知阿环怨气非凡,一人献祭,竟把宝华楼提前唤醒了。」
封澄寒声道:「是你把阿环带走的。」
赵负雪的眼睛危险地一眯。
陈絮微笑道:「怎么能是我把她带走的呢?明明是她父亲亲手将她交给我的。」
他脖颈上带着赵负雪的剑,竟就这么站了起来,封澄这才看到他卸去油彩的眼睛,黑得幽深:「那可真是个软弱的父亲啊……只需要一点点魔气沾在阿环身上,他便信了什么化魔的鬼话。我说要将阿环带走作祭,保她今生清白,渡她来世安宁,他便将女儿交给我了。」
「……畜生。」
陈絮不答,反而问道:「不是我这个畜生在,阿环如何能如愿收集到陈氏罪证?你当他们都是傻的。」
赵负雪眯了眯眼睛:「陈家罪证里,不乏陈年旧案,倒卖天机所灵器之事,一朝一夕岂能发觉,你说是如了阿环的愿……呵。」
封澄道:「助人为乐是假,借阿环而伤陈家,才是你的本愿。」
陈絮沉默半晌,冷哼一声,只当默认,他又道:「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宝华楼,是姑娘杀的吧。」
「我还未向姑娘道一声谢,多谢姑娘帮了我一忙。」
「即便你不杀,我也是要杀它的。」
什么意思?
封澄一怔,随即浑身的血液齐齐倒流,她周身发冷,忽然想起,地魔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