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陨山,栖凰树……未经受这三世轮回之苦的时候,她是凤凰,名曰望姝,他是栖凰树,名曰甘毅,而凌叶便是凤陨山的山神,而他的名字名曰抚曦。在被贬入凡界化为栖凰树之前,那时的他还是守护天界的抵御魔族的神将——甘毅。一切都明白了。可是,这样的清醒,是不是来的太迟了些。她从未离开,也从未忘记。自己这只凤凰,在三世之前都已经与他相识,而他,就是那一棵巍然挺拔,苍翠云端的栖凰树。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红色的火焰将房间照的通透,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的铸剑炉之上,诗雨安静的盯着剑炉里剑身通红的樱落剑,白钰袖脚步匆忙,丝丝血迹溢出唇角。“还要多久!”白钰袖问道。诗雨只是安静的回答“随时都可以!”“好!”白钰袖听闻诗雨的回答露出欣慰之色“樱落铸成,这天下,就有救了!”诗雨面露难堪,纠结不已“只是……”白钰袖愕然,逼问道“这是什么!你不是说随时都可以吗!”“樱落剑乃是至阴至毒之剑!若要铸成此剑,还差一样!”“什么!”“至阳至纯之人的血肉!”白钰袖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那人的名字依旧浮出了水面,让她难以接受。至纯至阳,还能有谁,也只能是他!“晨沐!”“不错。”“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眉间添了怒色,揪起诗雨的衣领咆哮的逼问道。“这就是为什么当年蜀山掌门姜介之封存樱落的原因!他当年宁愿放走鸠千夜,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将樱落剑分为流光与鸣蝉两把剑。钰袖,难道姜介之只是害怕这把剑的力量吗?他是害怕铸就这把剑人罔顾人伦,不念情爱啊!”“钰袖。天道轮回,它从来都没有真正饶恕过谁。”“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白钰袖仿佛被抽走了躯体中的一缕灵魂,让她浑噩,她放开了对诗雨的桎楛,步步后退,似哭似笑“知天意,逆天难。尽管我和他轮回了三世,三世生死,休戚与共,天帝到现在仍不肯放过我们。”“你一直都明白,只是,你一直都不肯承认。”白钰袖看清真相,依旧决绝笃定“我是不会用他的命去炼这把剑。”“钧天的春生之力已被凌叶占夺,他早已不是区区的剑神之境。钰袖,没有樱落,你不是凌叶的对手,你也救不了这世间的所有人。”“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用自己的血肉去寂剑!”“那是他的宿命!就和你……”“什么是宿命!你告诉我!”她咆哮,她不甘,她第一次如走火入魔一般不知所措。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是他救了她,最终,他为她丢了性命。“我可以用我的血肉去寂剑。”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沧桑,孤独和不舍。瘦削苍白的的脸庞在熊熊燃烧的炉火的照应下泛着淡淡的忧伤,曾经的那一双锐利深邃的凤眸中,浓云薄雾,投射着不甘。“我可以寂剑,为了你,为了所有人。”他的语气决绝而笃定,没有丝毫留退的余地。他已不再是澜生,不再是流风,也不再是从前的晨沐,更不会是三世以前守护天界的神将甘毅。可是,他想逞这最后一次强,为她做最后一件事。“你说什么!”白钰袖凤眸里的泪滑落腮旁,声音颤抖的不能自己,薄唇掩的皓齿恨不能被这佯装的坚强碰得粉碎。他低垂着眼眸无奈的浅笑,安然的看着她,伸出枯瘦的手,替眼前的白钰袖拭去泪痕,宠溺的话语似乎不惧即将到来的永不相见和尸骨无存。“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就像人间的风雨,我也从未离开。”晨沐紧紧的攥着白钰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胸前“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钰袖。”白钰袖神色哀伤,却又坚决的甩开了他的手。“我就是你,我就是唯一有资格为你跳下去的人!”“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你也不再是我的夫君。我们没有人任何关系。”“你不可以跳,因为你现在不配。”“钰袖!”“没有那把剑,我照样可以杀了凌叶。你不可以跳,你现在没有资格。”白钰袖纤弱的手打在他被炉火映照着却依旧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他的嘴角溢出了血迹,却依旧含着凄凉的笑着看着她。“你答应过我,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她颤抖的看着他向后退去,哭的梨花带雨,撕心裂肺,她疼过,却从未像今天这么悲恸过。“你根本做不到!做不到!”白钰袖朝着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嘶吼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低落在长袖上,低落在剑炉上,低落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这世间莫大的遗憾仿佛便是相爱却不能相守。纵身翻越千山万仞,历经人间风雨,看惯春花秋月,命运的海却依旧不能承载彼此相厮守的船。惊涛骇浪之外,栉风沐雨之间……相爱相知,却不能相守。,!难道苏子笔下的“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真是为他们二人而写……晨沐缓缓向这只受惊的小鹿靠近,伸出枯瘦的臂膀,将她揽在怀里,安抚着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脊背,将一切即将要离开她的恐惧都驱散,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的时间不多了。钰袖。”“不,不是这样的。晨沐。”白钰袖钻在他的怀中,泪水浸湿了他灰白色的衣衫,绝望的哭喊着“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和山海不管的。你骗我。”“我没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钰袖。对不起,我在你和山海身上亏欠的太多。”“山海会长大,会陪在你身边。”“我求你,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失去了铃儿和南笙,不能再没有你。我求你,不要……不要……”“正午时刻已到,不能再拖了。错过至纯至阳的时刻,就算铸成樱落剑,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时间到了,钰袖。”他推开她,转身纵身跳进火海。“不要啊!”凄美绝艳的脸庞,曾经看见过无数次,这最后一次,被熊熊烈火吞噬,清晰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他没有丝毫留恋,只是在最后时刻,为她留下最后一抹笑意,继而尸骨无存。樱落铸成,他的血肉为这把剑注入了一个人最纯洁的灵魂。剑炉之上的白钰袖已经哭哑到声嘶力竭,三生三世,明知结局已然注定,却依旧赴汤蹈火撞的头破血流,看着他第三次殒命,依旧无能为力。冥冥中,风儿仿佛带来了他最后的呢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会化作人间的风雨陪在你身边。天界的扶桑在神灵的旨意下终于垂怜了一次被神灵与世人遗忘的凤陨山,夕阳如火如荼,将它残存的光和热都献给了这片曾经的土地,斜沉的夕阳将栖凰树和树下的人影都拉的很长。鸠千夜奄奄一息的躺在白钰袖怀中,“我……我从未……从未想过将他从你身边夺走……原谅……原谅我……”她止不住唇角溢出的丝丝鲜红,滚烫的心血在她那白若梨花的轻纱之上慢慢浸透,扩散,成为了她最后一袭红装。“一切到此为止了。千夜。我从未害怕失去他,也从未恨过你。”鸠千夜此刻仿佛得到了救赎,努力的挤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想要触摸白钰袖面颊的手停滞在空中,最终未能触及便落了下去,安静的闭上了那双清丽幽怨的眸子。她死了。她死了……她带着对晨沐的执念,带着对白钰袖的愧疚,带着对天下苍生的辜负,孤独的踏上了奈何桥。她为白钰袖争得半日时间,最终被凌叶所杀。这是她唯一能为白钰袖所做的事情,也是她对她的唯一的救赎。凌叶执剑悬停与空中,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既然白钰袖无意与自己长相厮守,既然这份炽热的情感得不到安放,那不如就此将他们一同毁掉。:()风灵玉秀之山水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