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微亮,雨过天晴。
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雨终于停了。
“准备上路!”
下令的是衙役首领,一个留着胡须的小个子男人,名唤周顺。
周顺的声音粗噶有力,“必须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跟不上就给老子做这岭南鬼。”
已然耽搁了三个日头,越接近岭南地区,越是酷暑难耐,这些长安来的衙役们也都水土不服、身心俱疲,想着尽快把流放犯们押送到地,结束这桩苦差事。
说不定,还能在赶在重阳节前返乡。
“动作都利索点!”
衙役们催着众囚犯快速行动。
“清点人数。”
周顺吞掉了手里的最后一块白面饼,厌恶地拉扯了一下粘在身上潮湿的衣物。
这是什么鬼地方!
角落里传来铁链碰地的声音,周顺咬了咬牙,转过头对着身旁的黑脸手下吩咐道:“大黑,给咱们那位“小侯爷”送点白粥,他这好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
被唤作大黑的衙役面如黑炭,身高八尺有余,看上去一个傻大个的样子。
他得了令,也不问缘由,老老实实端着粥送了过去。
“头儿!不好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衙役急的头上冒了汗,三步并两步跑到了周顺身边,“李更,您大舅哥!不见了!”
那老衙役名唤李更,是周顺的大舅子,平日里没少仗着这层关系欺男霸女。
周顺能在衙门里混个小首领,也不是个头脑昏账的草包,一贯看不上那个满脑子只有酒色的废物大舅子,只是碍于妻子情面,才勉强给他寻了这份领钱的差事。
“不见?又死哪儿去了?”周顺厌恶道。
“盘缠还在,家伙儿也在,就是人找不到了。”
“寺庙周围都找了么。”
“都找了,不见人影。”
“昨夜守门的谁?可有看见?”周顺直觉不妙,接连问道,“都盘了么?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昨夜守门的是林二,他说没有人出去过。我们在寺庙后方发现一处狗洞,应当是没走正门。”
“跟他睡一通的周大狗,说他是子时出去的,出去解手,再没回来。”
这狗东西,还想跟着自己多捞点好处呢,肯定不可能逃跑。
多半,是遭了凶。
周顺思及至此,眉头紧锁。
那人的贱命倒是不值钱,最多怕回去后给妻子不好交待。值得忧心的是,流放路途还剩小半,若是有犯人们如此胆大,那日后不得直接造反了!
周顺迅速拿起水火棍,召集手下集合。
“给我挨个审,子时都在做什么,没有证人的都单拉出来。”周顺声音里压抑着怒意。
衙役们得了令,拎着水火棍气势汹汹地开始行动。
“何人如此大胆!”周顺的声音粗噶有力,语气中带着杀气,“你们这些个朝廷钦犯,能活到此处已经是走了大运,是哪个杂碎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伤害官差,我看是活腻味儿了!”
除了戴铁镣的重刑犯,其余五十多个犯人们被勒令站成若干排。
“子时在哪儿!”衙役挨个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