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穿越,如果今天在场的是曾经的那位真纨绔,那今日之事又会如何演变呢?沈槐之心事重重地端着酒碗愣神。
“嫂——沈兄弟,”一位将士端着碗过来,看着沈槐之少年英气十足的脸,硬生生把嫂子二字给吞进肚,恭恭敬敬地碰了碰沈槐之手中的碗,“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沈兄弟海涵,我们这帮粗人,看到你这样……你这样……”那将士看着眼前的沈槐之,唇红齿白眉眼如画,一张脸竟然比阳光还要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形容。
“我这样的小漂亮……”沈槐之内心毫无波澜地帮了他一把。
“对对对,你这样的小漂亮,啊不对!哎,我就是一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总之呢,之前一直以为沈兄弟你空有一张脸,却没想到居然能为想得如此深,今日多亏了你呐!咱什么也不说了,干了!”说着,那将士果然一口就将碗里的酒喝干了去。
沈槐之看着他身后排着队的一群憨实的汉子,双手捧碗满脸黑线……
“好了好了,槐之要是和你们每个人都干一碗,那怕是没法收场了,”宁风眠看着满脸狼狈的沈槐之,忍着笑让覃烽把自己推过来,“槐之随意,你们都干了。”
“是!”
酒精果然是烘托气氛的一把好手,或许是素日里在军营中管束得紧,今日酒过三巡之后,各位将士均原地变身话痨,拉着沈槐之就开始讲故事。
“沈兄弟啊!你可不知道,我们的威名啧啧啧,敌军但凡看到阵前出现的那匹雪白的照夜,就直接扭头回营连迎战都不敢!”
“我们的战力那是没得说,最重要的是我们从来不让我们这些兵们去冲锋陷阵,他永远站在最前端,把身后的我们永远都保护得结结实实。”
“要说的心,那真的是比金子还纯粹,我记得有一次也是这么冷的冬天,羯人没有粮食总是过来劫掠,宁为了保护北疆的百姓安心过冬,整个冬天都在亲自巡防,那年……”将士突然小声道,“那年宁的母亲病故他都硬是没有回家,我们劝他回家看看,宁居然说人既然已经死去便只需入土为安,眼前正活着的百姓才更重要。”
“是啊!在宁的心中,恐怕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比外面祝国北疆的安稳更重要的了!”
……
沈槐之和将士们坐在一起,一边端着酒碗一边吃着油炸花生米,仔仔细细地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宁的趣事和赤胆忠心。酒精放大了人的想象力,他仿佛看到了一位英俊的少年,一身锃亮的铠甲,头盔上鲜红的缨穗被北疆猎猎狂风吹得高高扬起,跨着那匹历史上有名的照夜宝马,手持长枪,如同一道不可阻挡的闪电,直截了当不由分说霸道地劈开敌军的队伍,刹那照亮漆黑的夜。
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恣意嚣张!
沈槐之又是惊叹又是骄傲,这样的人,是属于自己的——至少名义上是。他从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十分隐秘的优越感,这样的一位,只有我知道的他的饮食起居,只有我和他平起平坐地生活在一起。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叛国!
似乎就是在那一刹那间,沈槐之做出了决定,他决定一定要紧紧跟着宁风眠,不让他有任何机会走向歧路,让他未来一定会是一名青史留名的,亦或者,做一个好人也好,做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没有血光与杀戮,可以在冬日里懒散地抱着猫晒太阳,和喜欢的人谈论今日的饭菜是否可口,然后在家人的陪伴下安享晚年寿终正寝。
“今天,谢谢你。”烛光中仍然是一身素雅的低头看书,脖颈随着看书的动作弯出一个优雅好看的弧度,他是那样好,无论哪方面都好,看书也好,长得也好,气质也好,什么都好。
沈槐之有些醉了,朦胧之际,甚至觉得灯光下的浑身散发着圣光。
啊!原来这就是物理上的滤镜!沈槐之懒懒散散地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对面发光的想着。
“不用谢!”沈槐之大手一挥,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把自己放倒,“今天总算让你知道了吧,我沈槐之除了吃喝嫖……吃喝玩乐,还懂得推断人心呢!”
糟了,嘴瓢了!沈槐之吓得偷偷睨了宁风眠一眼。
没想到这人倒是沉得住气,根本就当没听到,从身旁小橱中拿出一个大号的油纸包,慢条斯理地打开,一股油炸鲜虾的香味扑鼻而来,是得味楼的炸虾!
沈槐之眼睛锃地亮了起来,抬手就要抓着吃,还没拈到就被宁不讲情面地打了手:“先洗手。”宁风眠朝沈槐之身旁的水盆抬抬下巴。
“哦……”真爹!
“慢点吃,”看着狼吞虎咽的沈槐之,宁风眠又推过来一杯热牛乳,说道,“今日和那么多人在一起,没吃好吧?”
“唔……还行……”沈槐之满嘴是油,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照夜是一匹好马,我现在不能骑了,送给你骑好吗?”
啊?这可是历史名驹啊!沈槐之激动得一哆嗦:“要!当然要!”
宁风眠抿紧的嘴漾出一丝弧度:“我会教你驯服它的。”
“还有一件事,”宁风眠合上书本,定定地看着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沈槐之,许久后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的休书,我写好了,其实不是休书是和离书,现在你就可以签名,明天我们去官府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