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向管事,语声轻柔,却无端透出一丝威严:“陆伯,那钱掌柜窃取他人香方之事,你可知晓?”
管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他实在没想到钱掌柜竟做出这种事。事到如今,只能得罪如夫人了:“大小姐,那钱掌柜胆大包天,老奴这就将他捉来,听凭您处置。”
大小姐却摇摇头:“你将他捉来,是想让我落下骄横无理的名声么!”
杜若蘅一直安静站在原地,听见大小姐这一声,又想起申明亭前众人对她的议论,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这抹微笑被大小姐捕捉到,她慢慢踱到杜若蘅面前,面带笑意,却说出威胁的话语:
“你也高兴得太早了。虽说你证明了香囊是你所制,可是我这几天却觉得它的作用并不明显。你今日揭下告示前来,凭借这个香囊就想拿到酬金么?”
杜若蘅沉默。
又听她继续说下去:“你若是不能治好我,死罪虽可免,我却仍要让你受棍棒之刑!”
“铛”的一声,琳琅错手抚上琵琶,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杜若蘅和大小姐对视着,各自都从对方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这一声琴音让大小姐率先转开目光,她一指窗外,杜若蘅跟着看过去,只见已是夕阳西斜,落日溶金。
“今日月升之时,你便来为我治疗。若我一炷香之内不能入睡,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此刻离月升之时已所剩无几,幸好杜若蘅早已做好完全的准备。
银月如钩,杜若蘅再度踏入大小姐的房外。侍女为她开门,她走入房中,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屏风后灯烛闪烁。
她在屏风前静立片刻,才绕过屏风,走入里间。
大小姐正以手支颐,斜倚在榻上,见她来了,不由笑道:“你胆子挺大,竟真的敢来。”
杜若蘅放下自己带来的香器:“我既然揭下告示,就一定会治好你。”
大小姐好奇看向她:“你不怕我罚你么?”
杜若蘅顾自点燃香炭:“若我无能,受罚也是应当的。况且——”
袅袅青烟自香炉中升起,隔着淡淡轻烟,杜若蘅看向大小姐:“琳琅姑娘想必也是看了告示前来,她的琴音虽未治好你,可你也并未罚她。”
大小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平躺下来,任凭炭火托着炉内熏香进入鼻中。
“这是什么香?”
“这是内府夜酣香,再是忧思重重之人,在此香环绕下,也能一梦沉酣到天明。”
“大胆!你敢随意揣度我的心情?”
一天下来,杜若蘅已稍稍摸清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性,虽是性情张扬,却不像传闻中那样骄纵跋扈。她平静回答:“民女不敢。”
她用手轻轻扇动香炉,好让香气更快弥散开来。
青纱帐层层叠叠,烛光照映着轻烟,室内更加昏暗朦胧。不知何时,大小姐的呼吸已变得悠长。
杜若蘅携带着一片薄荷,能使人保持清醒,但在这一室暖香中,也不免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一阵凉风拂面,她猛地睁开眼睛。
冰冷的匕首抵上咽喉,沙哑破碎的声音传入耳边:“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