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梁青山扛着糯米回来,当晚就泡水浸下,隔天去磨坊磨成粉,再带回家蒸熟,之后才开始打年糕。
村子里有一个公用的大石臼,一年到头积着灰,等到腊月里,才会被人搬到晒场上,洗刷得干干净净。
除了昨日约好的几户人家外,周月华也端着一盆蒸熟的糯米粉来了。
“还好你昨天喊了我,不然你大哥不在家,想吃块年糕都得看人脸色。”周月华意有所指。
柳芸香闻言只笑了笑,大堂伯家虽然人多,但成年男子只有三个,堂伯年纪大了,大堂哥又在县里,往年出力打年糕的估计都是二堂哥,而二堂嫂想必有话说。她就是想到这个情况,才上门约了大嫂一起,反正梁青山力气足,多打一盆年糕,只当锻炼。
也是凑巧,今天上去卖力气的,都是年轻小伙子,一个个年轻气盛,精力十足,挥舞起木槌来显得特别精神,而梁青山又是其中最突出的那个。
于是慢慢的,边上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些妇人还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年轻的小姑娘也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又一眼。
周月华环顾一圈,啧啧有声:“看看这些人,芸香,不是我说,你还是别把青山养得太好,都养成别人眼中的香饽饽了。”
想想几个月前,还没成亲的时候,青山哪有这么好的行情?
柳芸香正要说话,就见晒场上梁青山把捣糯米的木槌递给下一个年轻人,向她走过来。
大冬天的,他只穿一件夹衣,薄薄的衣裳掩盖不住宽阔的胸膛,整个人热气腾腾站在她面前。
“累了吗?”柳芸香把水囊递过去。
梁青山摇了下头,“这点活算什么,要不是得换着来,给他们上手的机会,我一个人就能干完。”
喝了两口水,他又冒出一句:“我比他们都厉害,对吧?”
虽有些疑惑,柳芸香还是笑着点点头。
然后就听到梁青山道:“所以你要多看看我,不要看他们。”
柳芸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时哭笑不得。
这傻子,只知道计较她看别人,完全不知道其他人也在看他呢。
那头梁青山还双眼灼灼等着她的答复,柳芸香只得无奈道:“知道了。”
他这才心满意足,继续打年糕去了。
人一走,旁边周月华就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又用力搓着手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揶揄戏谑的眼神,还是叫柳芸香发窘。
谁知道他会突然跑过来说这样的话,就因为昨天几个小伙子上门的事?
看不出那么大的个子,居然还是个小心眼。
打好年糕没两天,梁青河就把人参带来了。
扁扁的一个木匣子,里头装着两株老参,参芦俱全,品相上佳。
“这就是五十年份的人参?”梁青山凑过来看了看,有点疑惑,“怎么感觉不比十年参大,还干干巴巴的。”
“这是人参又不是萝卜,谁告诉你越大越好?”梁青河没好气道。
就这干巴巴的两株,价值不下百两银子,一想到即将被堂弟吃下肚去,他就有种跑去祠堂问问列祖列宗的冲动,他们梁家人,向来本分老实,勤劳简朴,怎么就出了个这么能败家的?
柳芸香看过,含笑道了谢,“辛苦大哥了,这参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那位许家二爷可有别的要求?”
面对她,梁青河语气立刻好了许多,连连摆手,“你们不知道,许二爷对那尊颅骨喜爱得跟什么似的,都办好几场观赏会了。”
就连他当日初见,也是又惊吓,又移不开眼。
那会儿堂弟把东西装在麻布袋里,往书肆柜台上一放,交代几句就走了。等他清点完架子上的书,好奇地掀开布袋,第一眼差点把魂惊走,可细瞧几回后,就发现其绝妙之处。
那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颅骨,骨头居然不是寻常的灰白色,而是如玉雕般温润莹白,偏偏它的形状又那般狰狞威武,两相矛盾下,便越发显得奇异,显得动人心魄。
恰巧当时书肆里有位客人,一见就扑了上来,连声要他开价,说自己看上了。
梁青河只得一边绞尽脑汁应付他,一边赶紧让小伙计跑去请许二爷。
等许二爷来了,更是爱不释手,哪肯割爱给别人,好在那位客人跟他也是熟识,说好了时常过府观赏把玩,这才罢休。
许家二爷平日里没什么正经事,不过在长辈跟前讨好卖乖,与一群家世相当的公子哥吃喝玩乐,这会儿得了好宝贝,怎么能忍住不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