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香教他识字时,除了基本的三百千,平时见到什么也会随性教一教,比如山谷里那些菜名,他就知道怎么写,只是写得极丑罢了。
柳芸香点点头,“没错,是三十五文,酒楼给的价钱不低,往年豌豆尖初上市,价钱最高时也不过七八文,寻常时候三文钱便能买一把。”
梁青山掐指算了算,嘶了一声,“翻了差不多十倍!”
还有小黄瓜和黄芽菜,对方的收价分别为二十文、十八文,虽比豌豆尖便宜,但和正常菜价比,也是贵得离奇。
不论是寒冬时候,逆节气的菜蔬本就价贵,还是隆兴酒楼为了与对手竞争,不惜成本,他们这一方总归是受益者,感慨一番,梁青山便兴致勃勃说起拿到银钱之后要做什么。
“先买匹花布,给你做两身新衣裳,我看嫂子她们都爱在手上戴镯子珠子什么的,咱们也买两只,最后再买个大铁锅,听说铁锅做饭更好吃,嘿嘿。”
柳芸香含笑听着,待他一一说完,才道:“这些都不急,可以放一放,还是该先买齐你那药浴方子所需的药材才是正经。”
梁青山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下来,闷闷不乐道:“芸香,我是不是太败家了?”
要不是那药浴方子费钱,媳妇儿眼看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别说傻话,”柳芸香温声安慰他,“万事开头难,等我们开了个好头,以后自然都好了。”
自踏上修行之路,柳芸香便一直想着让梁青山也早日跟上来,不然,等日后她越走越远,他却依旧留在原地,到时两人又该如何自处?
连圣人都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古语也有言,齐大非偶。
夫妻二人,若差距太大,怕是早晚有一日要走不下去。
两人又有混沌珠这样共同的秘密和牵连,若到了反目的地步,只怕会两败俱伤。
所以,她一力支持梁青山去凑那药浴方子的钱,不仅是为他,也是为了自己。
梁青山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她安抚两句,很快又高高兴兴讨论起明日去县城的事。
另一边,梁青河回到家中,自是与父母解释了一番,没提具体银钱的事,只说梁青山在山里种了点菜,请他帮忙牵线找个卖家。
因他在县里做事,来回不便,平日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这次却接连两天回家,又行色匆匆,家里人还以为出了事,眼下知道前因后果,都松了口气。
夜里歇下,妻子周月华推推他,“你老实和我说,青山那菜卖得怕是不便宜吧?”
“不过一点菜而已,能贵到哪里去?”梁青河仍是之前那套说辞。
周月华斜眼看他,“当我傻呢?要是寻常的萝卜白菜,值得你这样来回跑?”
梁青河只好道:“是比一般的菜价高些,你也知道,青山日子过得不容易,我当大哥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见他松口,周月华就满意了,也不再刨根问底,只似笑非笑道:“你要当好大哥,我自然也乐意当好大嫂,就怕家里有人泛酸,说些什么亲的不管,反而去管堂的这种话来。”
梁青河知道她说的是二弟两口子,一时沉默不语,周月华也不管他,顾自翻身睡去。
隔天,因要赶早进城,梁青山半夜就起床,背着背篓到山上走了个过场,下山回家,带上柳芸香提前准备好的早饭和水囊,出门找梁青河去了。
等柳芸香起床,发觉身边空荡荡的,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自成亲以来,两人日夜相对,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她独自吃完早饭,把家中里外打扫一遍,拿起针线缝了几针,到底还是觉得不对,索性进了混沌珠,见到山谷里熟悉的景色,才觉得自在起来。
以往进入珠界,要么在竹庐里看书,要么在灵田边上劳作、修炼,这会儿站在竹庐门前,和风吹着脸庞,暖阳照在身上,柳芸香深吸一口气,只觉心胸坦荡,心绪宁静。
忽然就有了闲逛的心思,从书架上选了一卷书,沿着小路漫步。
经过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小鱼在水中悠闲地游来游去,她停下脚步欣赏了一会儿,又不紧不慢踏上田埂。
田埂一边是水田,绿油油的稻秧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另一边的旱地里,早先结果的小桃子已经长到小孩拳头大小,只是表皮还青涩,一看就酸得很,旁边菜地里的小黄瓜长得倒好,藤蔓都快缠到路边来了。
柳芸香随手摘下一根越界的黄瓜,用帕子擦了擦,一边啃着,一边慢悠悠穿过这一小片田野。
再往前是道矮坡,矮坡后便是灵田,等看清灵田里的景象,她不由惊喜地呀了一声,青竹米开始抽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