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意思,旁人成亲,是春宵一刻。
我成亲,却跟上坟似的,我就是个石碑,被人磕了又磕。
那晚,齐怀安也没闲着,他在屋外烧了一宿的纸,望了一宿的月。
因离京前,长姐允诺我说:
「若是此行有去无回,我就化作天上明月,夜夜守着意儿,绝不叫意儿孤苦。」
这话明明不是说给他听,却被他偷了去,充作了他往后的痴念。
3
成亲第二日,齐怀安急不可耐地将喜袍换成素缟。
他一身白衣,连夜嘱咐人在王府的厅堂里立上了灵位。
上面写着——「爱妻应如是」。
「那我是谁呢?」
我着一席鬼魅似的红装,是昨日拜堂的喜服,在他身后发问。
彻夜未眠,我眼熬得通红,摸来王府正厅,却再一次被这灵位灼得生疼。
穿着这一身,杵在王府下人面前,我是将颜面丢在脚下踩。
我仿佛是在告诉全府上下,洞房夜之后,我仍被打包得完完好好,是入府时的完璧之身。
他不理我,愣愣地盯着长姐的名字。
灵位都比我好看,那才是他认准了的皇帝赐婚给他的妻子。
我是个赝品,是冒名的替身。
半晌,他指指我一身红艳,随口冲下人吩咐:「扒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无一人上前。
「本王说扒了!」
终于,他们还是决定效忠于主子,效忠这折辱人的吩咐。
「扒什么,我自己脱就是了。」我喝住逼近的男丁们,伸手解了第一颗扣子。
随即,第二颗,第三颗……
我越解,手越抖得厉害。
最后一颗,我哆哆嗦嗦半天,长指甲被丝线缠住。
我狠着心一扯,指甲断裂劈开,丝绸撕裂的声音,荡在我姐姐的灵位前。
喜袍终于松垮垮地滑落掉地,挂着我指尖的血,聚在我脚边,真像是一滩浓血。
「还继续吗?」我问齐怀安。
我的手停在亵衣领口,故意撑着口气揶揄他:
「王爷怎么偷懒呢,新婚燕尔,洞房花烛,这衣服,该是王爷动手脱的……」
「不要脸。」他拂袖而出,却停步在门前,背对我道,「往后,你想留在这也好,想回将军府也罢,都可以。」
「但就算留下,」他补上,「留在王府,你也只是个妾。」
灵位上的名字,才是他的正妻。
「三茶六礼,八抬大轿,娶回家一位妾。」我在他身后不住拍手,「王爷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回头,怒目而视我的笑,更是哪哪都不顺眼:「王妃新丧,你在这跪她一日吧。」
她是你哪门子的正妃呢?
我在心里啐道,她明明宁可死都不愿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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