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翻个白眼,有时?候想想人的自恋大概是天生?的,他?这副模样跟大姐姐简直一模一样。
杜氏确如丈夫所?说,眼下挂着黑青,不过精神依旧很?好,她本就是偏稳重的个性,如今诊出喜脉,更加小心谨慎得跟什么似的。
眼看她一步路要走半刻钟,徐宁也不劳母亲过来迎接了,直接上去将她按在榻上,“您与我还讲什么礼数,这会儿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大龄产妇本就不易,放古代,杜氏这基本能算高龄了。凭心而言,徐宁并不愿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再去生?育,但,若是杜氏自己的想法?,她也无法?阻止。
杜氏面上有些赧然,“前几?天总是脾胃不佳,又屡屡想吐,还以为吃伤东西?,谁知小日子也晚了,这才半信半疑,找大夫来一瞧,方知是滑脉。”
因是隔着帘子问诊,一开?始人家还以为是哪位少奶奶,后来才得知是位徐娘半老的姨奶奶,差点唬了一跳。
徐宁却笑不出来,听着怎跟徐馨以前假怀孕的症状那么相像呢,当然,杜氏不会蓄意假孕争宠,这个她能保证。
她听说有些女人因为太过渴望有孕,身体会出现一些假性反应,杜氏会否也是这般?
徐宁关切道:“娘,您除了恶心干呕,还有没有别的?”
假性怀孕是身体的自我欺骗,当然不可能和真怀孕完全?一样。
杜氏如实答了,最近胸脯常常肿痛,如厕也变得频繁,且经常有类似发热的现象,早上一摸额头竟是滚烫的,还好自个儿慢慢消了。
听上去跟怀孕的人没有半点不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徐宁记得王氏怀三弟徐檀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些症状。
看来是真有了。横竖肚皮骗不了人,十月后自见分晓。
徐宁宽慰了母亲两句,这才起身去见王氏。防人之心不可无,她需要确保杜氏养胎不被打扰。
王氏料定了对方要来敲山震虎,干脆称病不见。
她这会儿心慌得厉害,徐宁步步高升,连她身边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温妃掌凤印,静王当主考,本来,这些都是长面子的事,徐家也该与有荣焉。但,徐建业那个老东西?似乎忘了她才是三丫头的嫡母,居然有意让杜姨娘与她平起平坐。
现在就让杜氏享有夫人月例,将来三丫头若帮她娘求个诰命,杜氏岂非要踩在自己头上了?
何况西?厢那位还有了身孕,纵使年幼,可谁知老爷还有多少寿数?一个一个熬下去,没准笑到最后,她的孩子成为继承基业的那个。
王氏心乱如麻,已无心思考是男是女的问题,等到瓜熟蒂落再做决断已来不及了。
因此之故,她实在无法面对三丫头,在她面前装作慷慨大度,稍稍露出点异样,自己这贤惠主母就扮不下去了。
徐宁叩门无果,只得罢了,让半夏吩咐厨房,待会儿送一碗红枣猪肚汤给?嫡母。
红枣,自然是早生?贵子,猪肚,则是请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事情已然无法?更改,还是看开?些罢。
王氏若足够聪明,就该主动?庇护杜姨娘生?下孩子,一来全?了她贤良的名?声,二来,也可拉拢杜氏共同对付方姨娘,要知道伯府诸子里头,徐枫才是跟徐建业最像的那个。
昔年刘邦因为一句“如意类我”就想改换太子,何况区区一伯府呢?
可惜,徐宁的良苦用?心被糟蹋了,门前马车甫一离开?,王氏就怒气冲冲让人将那碗红枣汤端去倒掉。
还早生?贵子呢,这帮没良心的,逮着她使劲欺负,真当她娘家无人了?
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晋州,那里有生?她养她的爹娘,有她幼时?珍惜喜爱的一切——然而她再也回不去了。
丫头暗中将这番切磋汇报给?方姨娘,方姨娘不禁微笑。
夫人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但这种单纯早晚会害了她,瞧瞧,不过略施小计便中招了。
比起王氏,她的危机感才是最深重的,嫡道为尊,徐宁的生?母即便封得再高,也越不过太太地?位去,况王氏已经是三品淑人了。
但自己可怎么办,婉丫头远嫁,膝下只一个枫哥儿,枫哥儿尚且年轻,不知几?时?才能出头,眼瞅着杜氏母女日渐风光,将来这府里怕是连她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她自然要早做打算,最少,也得毁掉太太跟杜姨娘的结盟。